姜枣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身影一愣，仰头看向对方的后脑勺，猝不及防地撞入林青的眸子。
    带着从前没有的凌冽，可对上女孩的目光时瞬间又溢出柔情，带着少年羞涩的柔情。
    多日不见，他的脸黑了许多，脸庞也比从前更瘦了些，却棱角分明。
    “林青哥哥…”
    “阿枣。”
    林青咧着口大白牙憨厚一笑，再转过头看向肖凌时眼眸中冷光乍现，霸气侧漏，带着再战场上厮杀的血性。
    “天哪，这是林将军！”
    “他前日刚从西南回来，将西南贼人打得落花流水！我安国的少年将军啊！”
    “我听闻他喜怒无常，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可我瞧着他对姜二姑娘不一般啊……二人难道是旧识？”
    林青的到来让本就热闹的宴席变得更加喧闹，所有人都注意力放在了他与姜枣身上。
    肖凌被林青的气场惊到，不自觉地怂了一下，回避着他的眼神。
    但在姜时妤跟前，他也不怵，回道：“林将军不要以为声大就占理，今日姜枣拿了阿妤的笄簪，错在她，今日之事不给阿妤一个说法，便是陛下来了也不好使！”
    林青冷哼一声，剑眉轻挑。
    “说法？什么说法？你可亲眼瞧见姜二姑娘亲手拿了？”
    “我……”肖凌语塞，抬手指了指红棉手中的托盘，朗声说道，“赃物就在姜枣的丫鬟手中放着，她连拿出来看一下都不愿意，不是她拿的还能是谁拿的？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红棉气急，伸着脑袋怼道：“肖公子满腹经纶没想到说出来的话跟喷粪一般恶臭无比！这般信口雌黄的话张嘴就来，好生不要脸！”
    “这是我家姑娘的笄簪，你说要看就看，你说怀疑就怀疑，肖国公家的公子好生霸道！”
    红棉可不管什么里子面子，她看不顺眼自然是要骂的。
    肖凌哪里听过这么难听的话，一时支支吾吾地站在原地，连句辨别的话都说不出来，整张脸涨得通红，将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展现的淋漓尽致。
    姜时妤觉得丢脸，冲春雨递了个眼神，后者立马走上前骂道：
    “红棉姑娘莫急啊，这般跳脚莫不是被人说中了心事吧？你若不心虚，拿出来给众人瞧瞧就是，也要自证清白。二姑娘，你说呢？”
    春雨好整以暇地看向姜枣，眼眸尽是得意之色，好似胜券在握。
    “小人得志！狗仗人势！”红棉咬牙切齿地骂道。
    姜枣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看向姜时妤时神色平淡。
    “大姐姐觉得呢？从方才到现在，大姐姐一句话都不说，你的东西丢了让丫鬟在外头吵吵算什么？”
    “今日是你我及笄礼，当真要将家事闹到宾客跟前吗？丢得可不仅是你我的脸，还有侯府的。”姜枣不急不缓地说道，这态度还真让姜时妤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慌。
    肖凌闻言也回过神来，冲女子体贴一笑，拍着胸脯说道：“是啊，阿妤，你别怕，有我帮你撑腰，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姜时妤闻言，牵强地扯了下嘴角。
    想着自己手下人应当不会失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柔声道：
    “二妹妹不如让婢女给众人看一眼吧，免得冤枉了妹妹。”
    姜枣眉梢挑了又挑，她还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那就别怪她没有给过对方机会了。
    女孩正要张嘴，便被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话头。
    “慢着。”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方才一直坐在旁边看戏的宸王殿下站了起来，手中的黑金折扇轻摇慢晃，腰间的虎纹玉佩尽显矜贵。
    顾鹤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姜枣身边，渗透着寒意的眸子扫了眼林青，自顾自地朝女孩靠近。
    “既然要看，那也不能白看，若盒中不是那支什么半雪玉笄，姜大姑娘又当如何？”
    姜枣秀眉微蹙，见到顾鹤云时连心情都不美妙了一些。
    微不可察地往后退了半步，将自己与顾鹤云的距离拉开。
    林青注意到女孩的小动作，幅度极小地勾了勾嘴角，宽大的臂膀将女孩瘦弱的身子挡住一半，无所谓地忽略掉顾鹤云冲自己投过来越发冷冽的目光。
    姜时妤听到顾鹤云为了姜枣出面说话为难自己，委屈地咬上下唇，没有说话，只用发红的眼眶看着对方。
    这副模样顾鹤云是不会心疼的，但不代表肖凌不会，他就吃这一套。
    他料定了是姜枣欺负姜时妤，满口应下：“若这盒内不是，我便跪下给姜二姑娘认错！”
    声音洪亮，周遭的人全都听见了。
    “若不是，我要让姜枣也跪着给阿妤道！歉！”
    林青听到这话时拳头都硬了，恨不得给肖凌来上一拳：“为难一个女子，肖公子，你好大的胸襟！”
    肖凌双手环胸，不以为然地别过脸。
    突然，一双温凉的手掌娇软地覆上林青的手背，霎时间，好似满腔怒火被注入一股源泉，平缓而又温柔。
    姜枣音色轻柔，坚定地说道：“还望肖公子，说、到、做、到。”
    顾鹤云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那双交叠在一处的手掌，两只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
    女孩冲红棉点了下头，后者哼着气走到肖凌跟前，当着大家伙的面将首饰盒子打开。
    剔透无瑕的笄簪规矩的躺在其中，双头莲花造型被雕刻的栩栩如生，极其难得的工艺让整个笄簪通体形成。
    最难得的还是这材料，是上好的血玉石，里头的红色浑然天成，被恰到好处地安排在莲花的心蕊，就跟真荷花在眼前绽放开一般曼妙。
    “这是！以莲双花石笄！！！”
    “这血玉石千金难求啊，据说和玉玺是用的同一块，还有这成色，定是皇宫之物啊！”
    “都听闻太后娘娘对姜二姑娘极其宠爱，连和宸王殿下的婚事也是太后娘娘钦点，当初以为是传闻，如今看来是真的啊。”
    “如此说来，这宸王妃之位非姜二姑娘莫属啊！”
    顾鹤云听到这声议论，心中稍定，冲那人扫了一眼，暗道：还算他们有点眼力见。
    倒是林青手臂轻颤，稍愣片刻，默默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神色黯淡。
    姜枣不解地看向他，还来不及询问，耳边便响起了顾鹤云的声音。
    “选这以莲双花石笄还是半雪玉笄想必在场各位心中都有数吧？肖公子，跪吧。”
    京中最不缺的就是识货之人，正如顾鹤云说得那般，姜枣这枚及笄簪一拿出来，什么半雪玉笄，她至于去拿那种货色的东西吗？
    一时间，肖凌脸色红白交替，额间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