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识路,岁聿说去涿光山,它就知道该往哪走。
在黑夜中他们不敢飞太快,用剑到底是比走着要来的快许多,天慢慢亮起来时,他们已经到了涿光山附近,站在剑上,岁聿都能看到归墟极了。
不过奇怪的是,雨势丝毫没有减下来的意思,岁聿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
但天一亮云暮速度加快了不少,涿光山结界近在眼前,岁聿看清眼前景象,瞳孔一缩,忙道:“停!停下来!”
云暮半空刹住,因为惯性,站在他身后的别衔月一个趔趄,岁聿被他撞得险些从剑上掉下去,别衔月稳住身体,抱紧岁聿,二人站稳后,别衔月心有余悸道:
“吓死我了。”
“岁岁,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呀?”
他问出这话后,抬头看向笼罩着涿光山的巨大结界,拧紧眉头:
“这是发生什么了?”
结界上密密麻麻不断有各种颜色光晕涌上来,五光十色,像吃了毒蘑菇才能看到的景象。
岁聿在涿光山上生活那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异景象,他扭头看向身后别衔月,问他:“师尊,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别衔月沉吟片刻,点头道:
“这种情况,代表着山内修士在不断的加厚结界的防御力,往年只发生过一次,是在几百年前魔族入侵的时候。”
别衔月疑惑:“可是现在没有魔族来呀。”
他们这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入侵者,除了衢城乱点,其他地方都一派和谐景象,魔族嗜血成性,所到之地寸草不生,他们如果来过涿州的话,那肯定早就战火连天了。
岁聿看着面前五光十色的结界,头疼起来,如果像别衔月说的那样里面有人不断的在加厚结界的话,他们一碰到结界就立马会被发觉的。
不过别衔月可是能手撕鸦鸣国大阵的男人……岁聿怀着一丝希望,询问道:
“你能破开结界吗?不被他们发现的那种。”
别衔月揉了揉岁聿的脑袋:
“师尊不用破也能进去。”
他他撤掉大部分结界,只剩下头上挡雨的那部分,示意岁聿继续往前走。
岁聿半信半疑,云暮缓慢挪动着,走到结界跟前时,别衔月伸出手,看上去攻击性极强的结界柔顺的任由他穿过。
别衔月拉住依旧迟疑的岁聿,道:
“你身上也有我的灵力,结界不会阻拦你的,不用怕。”
岁聿跟着一起走进涿光山,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回忆一股脑的涌上来。
由于结界变化原因,山内一片寂静,把磅礴大雨和呼啸狂风一并挡在结界外头。
好巧不巧,他们落下来的地方,是桂苑门前。
“所以掌门为什么突然要让我们加厚结界啊?这几天都快我的灵力榨干了。”
前方传来一阵窃窃说话声,岁聿心脏骤停,别衔月攥着他的手,果断闪进桂苑中。
只听门外另一人压低声音:
“嘘!小声点!你何时见过繁霜仙君发过那么大的火?不要乱问,我们这种外门弟子,做好手头的事情就行了。”
“桂苑这附近没人,稍微歇息片刻,就赶紧回去接着弄结界吧。”
声音越来越近,岁聿心跳加快,屏住了呼吸。
一门之隔,门缝外两个身影晃来晃去,最终似乎是坐在了门前。
别衔月靠和岁聿闪身,靠在墙边。
触景生情,坐在桂苑门前难免又想到清规仙君,那弟子抱怨道:“都怪二师兄!若不是清规仙君为了去追他,怎么会……”
听他们聊着聊着,岁聿莫名其妙突然又背上一口锅,他无声叹气,感叹自己其实存在感还是很强的。
明明在山上的时候有些外门弟子连他叫什么都记不清。结果他叛逃之后,都过去这么长一段日子了,这群人竟然还没忘了他。
另一人顺着他的话,忍不住埋怨:
“就是啊,你说他好好的为什么想不开走了歪门邪道呢?现在弄得清规仙君下落不明,搞得我们整天提心吊胆……若是清规仙君还在这里的话,我们肯定不用这样辛苦。”
最开始挑起话头的那位弟子,叹道:
“若是二师兄在这里的话,这些活也不用我们干啊,他这一走,没人帮忙掏灵核,补课业打扫卫生,我们每天干那么多事,还要挤出时间去补结界,繁霜仙君也真是的……一点也不体谅人,真以人人都和他一样,可以日夜连轴转吗。”
这人颇有几分无耻自私,理所当然觉得岁聿就该给他们干活,好像这是天经地义一样,谈到自己时,又叫苦连天埋怨繁霜仙君不体谅他们,当真厚颜。
别衔月听到这些话,心中闷痛,毕竟当初他们折磨岁聿时,冷眼旁观的人是自己,身旁岁聿神色淡淡,听到这些话时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目光流露出几分嘲讽。
他察觉到别衔月在看他,眸中情绪还未收起时,视线就和别衔月撞上了。
岁聿看着他变红的眼眶,心中一惊,对他做口型:“别出声!”
别衔月忍住喉头酸涩,乖乖地闭着嘴,一点声音也不敢漏出来。
外面那两个人聊起八卦来没完没了,吐槽岁聿的那位话头一转,道:
“嘶,不过也奇了怪了,你说清规仙君平日里那么宠恬棠师弟,为何在那日恬棠受伤时,他连看他都不看一眼,直接去追二师兄啊?”
岁聿也挺好奇他们会说什么,竖起耳朵仔细听。
只听另一人笑道:
“还能为什么?二师兄长相一般,性格一般,修为一般,清规仙君一直把二师兄视为自己座下耻辱,结果这耻辱堕入魔道了,清规仙君何等清风霁月,若是换了你,养出这么一个徒弟,你气不气?”
听到那人全方位贬低自己时,岁聿郁闷了。
妈的,明知道这两人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他还非得去犯这个贱去听。
岁聿转头,只看见身旁别衔月低着头,一滴滴晶莹泪水像下雨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
岁聿瞪大眼睛,心道还是哭了。
门外那两人骂了一通,浑身通畅了,站起身又聊着天走远。
待他们走远后,岁聿无奈看向眼泪不断的男人,问道:“你又哭什么?”
别衔月用袖口擦眼泪,脸上的易容术被他一并擦没,他抽噎道:
“岁岁……岁岁不是耻辱……”
他抓住岁聿的袖子,怕岁聿不信,焦急解释:“我,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