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的面具一旦破碎,便无法再带回去。孟云湘面目狰狞,仿佛突然被戳中命门的兽类,一瞬间暴起!若非悬壁动作快,恐怕她还想要拉扯赵妨玉。
刚才刻意伪装出的清正,一瞬间烟消云散。那些气定神闲,也变作如今的气愤与不可置信。
孟云湘不信赵妨玉敢杀她,她一个礼国公府的姑娘,还有婚约在身,就算未婚夫不追究她的生死,三皇子也必定不会让她这个线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如果消失,三皇子一定会找她!
想明白这一层,孟云湘自以为明白其中关窍,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再度恢复了当初进门时的伪善模样。
“鹤王妃不必吓我,我能走到如今,自有我的本事,都是庶女出身,没道理你能做的,我便不能。”
“你与二皇子恩爱缠绵,我与三皇子亦是情投意合,已经私定终身,如今也算你未过门的弟妹。”
“伦理纲常,皇室体面,难道你都不顾了?”
孟云湘特意在皇室体面四个字时说的缓慢,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她以为这般便能威胁到赵妨玉,让赵妨玉投鼠忌器。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转移到赵妨玉身上,仿佛只等着她一声令下,便要将孟云湘拿下,孟云湘自己也知道,这一场局说到底,只有她和赵妨玉两人在下。
甚至在孟云湘看来,赵妨玉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更是虚张声势,底气不足的展现,若非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她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赵妨玉头疼的有些厉害,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太阳穴,用了大力气,才将天灵盖那一片都绷紧的感觉揉开。
“皇室体面?你一个私定终身,不知廉耻之人,与我说皇室体面?”
赵妨玉讥讽的眼神刺痛了孟云湘脆弱的自尊,但她没有跳脚,仍旧是挺直脊梁,一副迎战的模样看着赵妨玉。
“我弟妹是谁,皇家玉牒上写的清清楚楚,三皇子一位正妃两位侧妃的名额都是满的,你一个没有身份的侍妾……也敢说是我弟妹?”
侍妾……不过是高等些的奴才罢了。
妾通买卖,钱姨娘与她幼年时的那些努力,不过是为了一个不为人妾室的前程,没想到竟然有好好的世家女子上赶着要给人做妾……
真是一样米养百种人。
赵妨玉头疼的厉害,也不想与她再多废话什么,被宽大袖袍覆盖住一半的手轻轻对着悬壁挥了挥,悬壁立刻明白过来,一脚踢在孟云湘膝窝!
悬壁是练武之人,脑子平时不大转的过来弯,但遇到这种时刻,就灵光的可怕,连崔妈妈都没反应过来,她端着的那碗药便被他抢过去给孟云湘灌下!
这药滚热,崔妈妈为了防止消息不泄露出去,亲自熬煮。
如今已经连药渣带炉子都扔进了花园的荷塘里,只余下这一碗滚烫的药汁。
烫手的厉害,连她端着都要垫一层帕子才能端稳当。一下便被悬壁接走,咚咚咚给人灌进喉咙眼!
悬壁做惯了这样的活计,所以也不觉得这药烫手,他灌的糙,为了更好更快的灌药,早练就了一手专业手法,先卸了孟云湘的下巴,灌完了又给人按回去,孟云湘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连刮破一层油皮都有奶妈妈大丫鬟轮番上来疼的主儿,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疼痛让孟云湘下意识想要哀嚎,但悬壁哪里能容许自己的专业领域出现如此低劣的错误?
一道黑影闪过,崔妈妈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捏着一角的手绢就被悬壁扯了去,团成一团塞进孟云湘嘴里堵着。
这动作全程都只有一只手操作,另一手将孟云湘双手反剪在身后,压得她拼了老命也没能爬起来。
手法利落干脆,不过咔咔两声,几息的功夫,这一切都做完了,崔妈妈还没反应过来,空碗已经被悬壁交还到她手上。
赵妨锦到底是和赵妨玉更为熟悉,看的愣愣的:“这……这就完了?”
这也……太简单了些?
赵妨玉早有准备,周擎鹤今日去外面不仅是公差,私底下还是给她寻回来一个与赵妨兰身形相仿,病入膏肓的女子。
往后,这女子便要顶替赵妨兰的身份,葬入赵家祖坟。
至于孟云湘,也简单,一样的法子也就是了。
总有病入膏肓还想要为家中挣一份银两的姑娘家。
地面上,孟云湘“嗬嗬”的抱着自己的脖子喘气,那怪声像是年久失修的风箱,嘶哑的厉害。
死亡的威胁让她控制不住的流泪,骨骼异位的痛,被悬壁反剪双手,动一下骨头便疼的浑身发麻,如今即便重获自由,骨缝里也带着无法忽视的酸麻痛楚,更要命的是咽喉。
那一碗滚烫的药汁,崔妈妈连端着都嫌烫,就那样被人毫不犹豫,毫不怜惜的灌进了她口中!
孟云湘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赵妨玉敢这样大胆,她事先便想过许多,想过即便东窗事发,三皇子也能保下她。
她是丹妃的妹妹,是赵妨玉的表姐,她的身份天然能够牵制赵妨玉,甚至……可以羞辱她。
赵妨玉怎么敢……这样轻易决定她的生死?
赵妨玉一力降十会,直接转头和孟言疆交代后事。
“孟云湘的替身是现成的,她的尸身需要弄到远些的地方去,太近了会被察觉,明日一早,便会运往外地。”
“你今晚带着替身回去庄子上住两日,等人走了再回来,她原来院子里的人,该打发的打发,处置的处置,别留下祸患。”
孟言疆不做声,只是对着赵妨玉点头。
事已至此,是孟云湘咎由自取,她自己想要踩着两家往上爬,自然要做好被两家联手报复的准备。
腹部的疼痛渐渐传来,越来越疼,像是无数细小锋利的刀片插入腹中翻搅……
怎么可能呢……她怎么死的这样轻易……甚至杀害她的人当着她的面,与她的家人商议如何处置她的尸身……
她这一辈子汲汲营营又算什么……
孟云湘至死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