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知握了握指尖,勉强撑起了一抹笑意,柔声开口。
“我娶你。”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瞬间击溃叶蓁蓁强撑起的伪装,眼眶瞬间盈满泪水,叶蓁蓁只好慌乱的去藏。
又不是大姑娘听见自己的情郎说要娶自己,她有什么好哭的。
可为什么,沈吟知总是能为她思量那么多,从小到大,不论大事小事,不论明智还是愚蠢,他总是愿意多承担一些。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蓁蓁眼泪藏的很快,她抽动着鼻尖,小声的反问。“是不是皇后娘娘……”
其实不用沈吟知亲口说,她也知道一定是皇后。
步步为营那么多年,如今有翻身的机会,皇后又怎会不去抓住,更何况,宁帝的心中想必也是更属意沈吟知的。
皇后会知道,并不为奇。
“蓁蓁,我说,我娶你。”
沈吟知微微抬手,拭去她眼角一抹未干涸的泪痕。“走投无路又被迫选择的感觉,我懂的,也正是因为我懂,才不愿让你也体会一遍。”
“我知道你很为难,你怕我再走一次回头路,怕我会承受不住。”
“可是蓁蓁,我也是这样想的。”
春猎受伤时,唯一听见他喊声的,是叶蓁蓁。
东宫自焚时,听见他声音的,还是叶蓁蓁。
他无前路,若回头,更是充斥着燎燎烈焰,万般痛苦的一条路。
沈吟知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容易被人影响,为别人的声音困扰。但他也是一个很执拗的人,认定了要做的事,便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刀山火海,不悔走一遭。
“所以,嫁我吧。”
沈吟知伸出手,有些苍白的掌心带着细微的颤抖之意。叶蓁蓁垂头看着,半晌后,她轻轻将沈吟知的手推了回去。
她带着几分认真的开口。
“我不嫁。”
叶蓁蓁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浅笑,她望着沈吟知,笑的柔和。
“谢谢你,愿意娶我。”
“但是,我不嫁你。”
叶蓁蓁目光平和的望向院里盛开的琼花,她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吟知哥哥,你先回去吧,在想清楚到底要嫁给谁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先去做。”
北国公主入朝,宁帝泰山遇刺,如今,京中上下抓细作与卧底,可是恨不得掘地三尺。
就连三朝元老的左相家中,也因为抓出了个细作,从而接连遭到宁帝贬斥,不过是因为左相地位尊崇,才没有被抄家罢官。
叶蓁蓁多日没有踏出过自己的院子,如今却突然主动来找淑宁长公主,这落在长公主的眼中,实在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蓁蓁,你怎么出来了?”
“快,快坐下。”
长公主拉着叶蓁蓁的手,还没走了两步,就被叶蓁蓁稍稍用力阻止了。
“娘亲,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淑宁长公主心下忐忑,她一向是拿叶蓁蓁没办法的,她生怕再出什么岔子,就惹的叶蓁蓁又闹起来。
“什…什么事呀。”
叶蓁蓁垂眸,她轻轻舒了口气,虽是问话,可语调里却没有半分疑惑。
“那封密信,是谁交给您的。”
长公主美眸微动,她面上强撑着毫无变化,尽可能的勾起笑意。“怎么突然问这个,娘亲自然有办法知道。”
“是惊雪吗。”
突然的四个字,犹如惊雷,重重的劈在两人之间,再看叶蓁蓁的神色,没有半分惊愕疑惑,平淡而又冷静。
“他的字,我识得。”
“娘亲,他既然交给你,就不怕我会认出来。”
长公主有些无力的坐了回去,她拉着叶蓁蓁的手,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为什么还要来问娘亲。”
叶蓁蓁提起裙摆轻轻蹲下,她仰头,又追问:“左相府里抓出来的那个细作,是不是叫清宁。”
当初一切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有了细作的这个身份作为链接,自然而然也就合理了起来。
清宁与惊雪同为细作,所以才会对面不识,却不会互相敌视,所以清宁才会三不五时的到畅春园去,才会做出那些常人做不出的蠢事。
“是。”
叶蓁蓁闭了闭眼,心口刺痛的厉害。
惊雪的身份,只有淑宁长公主一个人知道,他从未做过任何事,除了那一封密信。
他本可以平安,可如今清宁已然落网,若是承受不住,供出惊雪,理所当然。
“他就算是细作,毕竟也与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娘亲,就让我带人亲自去擒他吧。”
怔愣许久,长公主低头望着叶蓁蓁,却始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蓁蓁和惊雪的关系,外人或许是不了解,可认识的谁不知道,让她亲手去擒惊雪,不外乎就剩两个结果。
一是惊雪被就地处决,尸首自此找寻不见。
二是惊雪被无罪开释,向人证明他不是细作,碍于叶蓁蓁的面子,也不会再有人生疑。
“好。”
淑宁长公主安慰的拍了拍叶蓁蓁的手。
“娘知道,他不是细作,相反,他立了大功,你想养在家中,还是养在什么地方,娘都没有异议。”
“快去吧。”
叶蓁蓁也没多犹豫,她朝淑宁长公主点了点头,就带着一队人,前去畅春园找寻惊雪。
说来倒也有几分庆幸,叶蓁蓁没来迟,她到的时候,想来已经有人供出了惊雪,已经有一队兵卒,将畅春园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还没有进去罢了。
“参见郡主!”
叶蓁蓁没心情与他们多说,她掏出令牌,直接明言:“里面的人,本郡主自会清理门户,不劳大人费心了。”
放眼整个盛京城,有几个刚正不阿的官员,敢不给叶蓁蓁的面子。
他们甚至都不敢多问一句,更不在乎最后的处置结果,轻描淡写来,自然也轻描淡写的去。
“开门。”叶蓁蓁冷着脸开口。
“今日,没有什么细作,本郡主只是来接一个人。”
不论他是谁,是何身份。
叶蓁蓁今日就是来保他一命的,至于形形色色的欢喜,终究只是浮生一梦,入戏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