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摇尾乞食的小狗，以为用水汪汪的眸光，卖乖的神情，撒娇的口吻，就能哄得面前人答应他。
姜晚用另只手托起他的脸，难得正色，“言酌，喜欢不是吃饭喝水，只要想做就能做到，就能做好，喜欢就像建房子，你打好地基也得慢慢垒砖盖瓦，房子不是一天就能建好的。”
他的眼神似懂非懂，有些茫然。
“心动只需要一瞬间，但真正的相爱，生同衾，死同穴的生死相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达到的。”
他好像有些理解了。
她是说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所以感情不算深厚。
姜晚现在的喜欢就像是笼在他身上的浅淡阳光，是温暖的，是耀眼的，但或许随便来朵云就能挡住她投下的光芒，也或许某一天阳光同样会照到其他人身上。
不够，他不想要这种不痛不痒的暖意。
他想要姜晚热烈的浓烈的爱意，像熊熊大火一样炙烤燃烧他，像离火池的滚烫岩浆吞噬浸没他。
他迫切的想要她更多的爱，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讨好她。
他怕法力不够再一次失去她，也怕她再一次选择独自回家，丢下他。
【啊！！！宿主！】
“你，你的魔气……”
言酌周身的魔气丝丝缕缕蔓延出来，急速暴胀，几乎是眨眼间就挤满了马车，脆弱的木板禁不住挤压，发出嘎吱嘎吱的可怜响声。
姜晚吓得赶紧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抓着他的魔气往他身上按，“乖乖乖！别失控别失控！控制住，你可以的！”
尾端的魔气终于不再鼓胀，姜晚顺着他的背，心惊胆战，“对对对，收回来收回来……”
浓重如黑雾的魔气慢慢消散，姜晚终于再一次看清面前人的脸。
姜晚胸闷气短，默默给自己掐了掐人中。
“你都几千岁了，还控制不好魔气么？”
“只有遇见你后才频频失控。”
姜晚：……氧气瓶，我需要氧气瓶。
“有没有什么法咒可以把你的魔气封住，不让它失控冒出来？”
“有。”言酌一本正经点头，“你多说几遍喜欢我，它就会乖乖的，不往外跑了。”
姜晚：……
【宿主，你好恶心你好油啊】
“是有点油。”
【老油条】
言酌：……
他敛眸，耳根红艳，刻意藏起眼里的尴尬恼怒，和她十指相扣的手轻晃，“那你喜欢听什么样的话？你教教我。”
“我喜欢听别人说——”
“你有钱了不起啊？”
“富婆，饭饭，饿饿……”
“姐，你这一个亿是存定期三年还是定期五年呀？”
车内陷入安静的沉默。
赶在夕阳落山之前，马车进了景安城。
景安城位梁州和豫州的交界处，一直以来都不是繁华的地，对于修士们来说，豫州没有大宗门，梁州只有一个落云宗，还在偏远的西边，两地灵气薄弱，机缘甚少，很少有修士会来景安城。
但今夜的景安城熙熙攘攘，随处可见拿剑的修士，有的三两成群，穿得也都是清一色的弟子服。
姜晚从车帘的缝隙里往外张望，默默缩回脑袋。
“你可真有排面，光是逃出封禁法咒，就让修仙界派出这么多人找你，连这种小地方都有这么多修士。”
系统默默看向它家宿主，和老婆十指紧扣不舍得松，直勾勾的眼神粘在老婆身上，比黑夜里的星子还璀璨生光。
真应该录下来在各大宗门循环播放：别管他了，让大龄剩男好好谈恋爱吧。
万千修士都拿不下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姜晚轻松拿捏。
姜晚摇头，有些不敢带言酌下马车，“算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怎么？”
她担心道，“这里人太多了，我还瞧见几个悬剑宗的修士，上次在悬剑宗养了几天伤，怕他们认出我。”
“天这么黑，谁能看清你我？”
言酌让马夫勒马停车，姜晚拽住他要起身的动作，“就怕万一嘛，这里修士太多了，我们一路赶去关茂城吧，进了万古剑海我才能放心。”
【是啊宿主，这时候就别节外生枝了，万一暴露了身份，你可没多少胜算】
他眉头轻蹙，不太高兴，“可你每晚有沐浴的习惯。”
“啊？哦，是因为之前在幻境里用不了灵力，现在我用法咒就行，走吧，早些赶到关茂城，到那里我们再歇息。”
言酌心有不满，但碍于姜晚的坚持，虽然不情不愿，也还是乖乖被她按坐回了原处。
纵然他心里再不平，也只能咬牙认了这虎落平阳被犬欺。
原本十天的路程在姜晚的紧赶慢赶下，硬是缩短到六天，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六天一早，和初升的太阳一起进了关茂城。
兖州这地方从前鱼龙混杂，也是热闹过，千年前这里曾是人妖魔的共聚之地，因为诡城魔窟就在此。
言酌和魔窟是一众修士的心头刺，那场大战筹谋了很久，后来魔窟和妖魔被屠戮封禁，隐于岁月的洪流里，距离曾经的魔窟最近的关茂城彻底荒凉了。
那场大战死了太多人，万古剑海中葬送了不少修士和兵器，兵器忆主，时常震颤，哀鸣声透过结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凡人不懂这些，只觉得是亡灵在哭泣，于是渐渐搬离，修士们怕被卷入万古剑海的结界里出不来，因此路过也是绕道走。
关茂城冷冷清清，比晨曦的日光还冷淡，街上都没见几个行人，姜晚都担心有没有客栈开门。
姜晚撩开车帘仔细打量起了这座小城，“这里好破败，你看那边的几间房子，风吹日晒得都要散架了，一路上都没见到有店铺开门。”
“从前这里很热闹。”
言酌透过她的指尖看向帘外，沿街的屋舍灰白陈旧，墙面上的裂纹像是深长的疤痕，刻在经年的沧桑里。
冷清破败的层层屋舍后有一处红墙青瓦，匾额上刻着几个金字：宝相庄严。
似乎是一座寺庙。
屋顶青瓦正中坐落着一小尊石雕佛像，言酌五感很好，隔着远远一段距离也能看清那尊佛像悲悯的神情。
他有些不适地蹙起眉。
万古剑海，曾经的古战场，他身死被封禁的地方。
现在距离越来越近，那里像是感受到他的气息，让他脑中的钝痛更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