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茂城只有几条主街还算能走，再偏些的巷道又窄又荒，两侧石板上遍布湿滑青苔，连马都不愿意进去，马夫带着他们走完主街，也没发现有客栈开着门。
也是，这里人烟稀少，荒凉偏远，平时都没人过来，在这开客栈就是把钱往河里扔。
马车兜了一圈，最终停在了那座寺庙前面，广华寺，这是整个关茂城唯一有点人气的地方。
最近这段时间各方都在搜寻言酌的踪迹，关茂城靠近万古剑海，因此也有些修士前来寻找，只是城中没有客栈，那些修士都是暂住在广华寺的僧舍里。
寺庙经年古朴，红墙斑驳，青瓦深沉，像是从来没有修缮过，匾额的边缘都被风霜磨得不平整。
姜晚是父母求神拜佛求来的，后来的每一年父母都会带她去庙里还愿，祈求她一生顺遂，平安快乐，忽然闻见熟悉的檀香味，她心里有些感慨。
“魔窟附近竟然还有这么一大座寺庙。”
言酌看了眼匾额上的“广华寺”三字，只觉得脑袋更胀痛了。
“千年前就有了。”
姜晚惊叹，“这么久还没倒？！”
古代的建造工艺真的强。。
“倒过，我掀的。”
姜晚：？
“……那庙里的僧人找来魔窟，劝我少动杀念。”
姜晚：？？？
这个大魔头比十殿阎罗都吓人，竟然还有人不怕死，来劝他改邪归正？
姜晚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好吧，你……厉害，那个僧人……更厉害。”
言酌拉着她下马车，空气中带着袅袅檀香，姜晚深呼吸一口，久违的安心感。
“我们现在就去找万古剑海吧。”
“不急。”言酌牵着她的手走向广华寺，“等我问过庙中僧人，这些年关茂城可有出现什么怪事。”
“你还在担心有比你更厉害的妖魔出现？”
他点头，“万古剑海里迷阵众多，若是再来个法力高强的妖魔，恐怕无力应对。”
两人走出几步，就有几个修士打扮的人正从庙里出来，姜晚立刻转身想跑回马车里。
言酌揽住她的肩膀，“你躲什么？”
“那边有修士，我怕……”
“别怕，就算暴露了身份，那些散修我还是杀得了的。”
“……”
越是靠近广华寺，他脑中的钝痛越是强烈，姜晚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
他摇头，按住心中的烦躁，“没事。”
两人挽手上了台阶，言酌面色沉如水，生人勿近的压迫感更甚，从庙里出来的几个散修本来想和他们打个招呼，碍于他那冷冰冰的脸色，都没敢上前来。
寺中洒扫的僧人看见两人进来，迎上来双手合十道，“二位施主也是来暂住的么？”
“来打听关茂城这些年可有出现过怪事？”
洒扫僧人微微沉吟，“倒没有特别奇怪的事，只是一直有古战场里的剑灵哀泣，有时候会从结界里出来，也不作恶，像是在寻人。”
高阶修士的刀剑都是有灵气的，主人身死后，那些剑灵不甘心，窜出结界找人也正常。
言酌稍稍放下心，姜晚和那僧人道过谢，转身问他，“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
两人绕过庙宇中央的铜香炉，这铜香炉有一人多高，里面歪七扭八插着不少香，都是暂住的修士们供的。
岁月风霜让香炉外圈生出一些铜绿，火光缭绕，香灰随风纷飞，姜晚多看了两眼就被迷住了眼睛。
“哎呀！”她揉着右眼，表情难受，“眼睛里进东西了。”
言酌捧起她的脸，“我看看。”
右眼被她揉得红彤彤，泛着泪光，言酌低头给她吹了吹右眼，凉丝丝的风吹进眼里，她不舒服得睫毛乱颤，直眨眼。
“好些了么？”
“……没有，你看看是不是进东西了？”
姜晚扒开眼睑给他看，身后传来一声，“女施主，小僧给你打盆水洗洗眼睛吧。”
她身后的僧人和洒扫的僧人不同，看着年纪也不大，洒扫的僧人穿的是最常见的海青色僧服，但这位穿的却是赤黄混色的袈裟，脖子上挂着一长串的七宝佛珠。
他笑吟吟地望向言酌，行了个礼，“二位稍等。”
那香灰怎么也弄不出来，姜晚悄悄用灵力净涤过眼睛，还是硌着难受，眼泪直流。
没一会，那僧人捧着木盆回来，言酌拢起她耳后的长发，小心翼翼地帮姜晚捧水洗眼睛。
僧人闷笑了声，嗓音醇厚，如梵音般深远悠长，“二位施主真是感情深厚，情意甚笃。”
姜晚洗完右眼眨巴几下，已经没了异物感，她眯起眼睛朝僧人道谢，“多谢师傅，师傅是哪间殿里的？我去捐些香油钱。”
僧人双手合十，又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小僧是这庙里解签的。”
“解签？”
僧人笑眯眯的，“施主若问财运，平安，姻缘，庙里都可求签以问神佛。”
言酌心中嗤之以鼻，他从不信这些虚妄之说，都是拿来教化蒙蔽世人的，那些签文无非就是告诫世人，当下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前路一片光明，熬着吧，忍忍吧，总会有好日子过的。
他只相信自己掌心攥住的东西。
但姜晚的眼睛亮了，“在哪里求签呀？”
僧人颔首，上前领路，“施主随我来。”
【哇哦，晚宝是想去求和你的姻缘诶！】
姜晚：……冒昧了，她本来是想求能不能顺利回家。
求签是在偏殿，这里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佛像慈眉善目，眸含悲悯，佛教说观世音菩萨能听见世间一切苦厄，修的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道。
姜晚双手合十，朝面前的观音像认真拜了三拜，压低嗓音道，“我之前求签问过学业，问过家人健康，都很灵的。”
他挑眉，半信半疑，“真的很灵？”
姜晚重重点头。
那僧人已经抱来了三个签筒，泛黄的竹筒里摆满了签文，他含笑问向姜晚，“施主想求什么？”
“姻缘。”旁边冷不丁冒出一句冷声。
姜晚睨他一眼，内心小声吐槽，你不是不信这些么？
“施主只需在心中默念所求之事，晃动签筒，掉下来的第一支签文便是我佛的指引。”
僧人将中间的签筒递给他，言酌不耐烦地皱起眉，求个签文还要这么麻烦。
但对上姜晚好奇的眼神，他只能闭上眼，在心中默念求问他和姜晚的姻缘，没抖几下就掉出一支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