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场景，姜晚又在看她添柴生火。
门外传来粗噶难听的一声，“好了没？尊上都回来了！”
姜晚：……
言酌说上次她身死后，他回溯到了千年前和她初见的时候。
也不知道现在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回溯后的第一次见面，同样的事真的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姜晚看着她又掏出瓶瓶罐罐，料还是一样多，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她端着饭菜去前院，还是和之前一样，低眉顺眼，分外乖巧。
上次见面言酌坐在树下，神色冷清，撑着头闭目养神，听见她的脚步声也没反应。
这次她刚踏进前院，树下的那双眼就直勾勾盯着她，眸色蕴着汹涌情绪，失而复得的哀痛，也有无能为力的不甘。
“言酌？”姜晚传了句心音过去。
那道令人心安的声音传来，“我在，这次是他回溯后的记忆。”
命定的死局，哪怕回溯也无法改变，姜晚知道这一次自己还是会死，就是不知道在她死之前，同生共死蛊解除了没有。
姜晚幽幽叹气，传了心音过去，“亡妻回忆录，2.0全新版本，开始看吧。”
她把食盘搁在石桌上，将饭菜一一端上去，然后是那壶加了料的酒。
一杯酒斟满，浑浊的浅白色，上次言酌是直接端起酒杯喝下去了，但这次……
“你先下去吧。”
他没动那杯酒，而是把目光从姜晚身上移开，神色仍旧冷淡。
见她不为所动，反而一脸期待盯着他手里的那杯酒，言酌嗓音更沉，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冰冷杀意。
“还要我说第二遍？”
姜晚：？
哥，你这是又不爱了，又不处了？
姜晚不解，用心音问他，“啊？你回溯过后，难道就失忆了？”
“回溯不会影响他的记忆。”
言酌只给了句肯定的回答，因为她逃命似的离开了前院，姜晚已经收不到他的心音了。
是因为有眼线盯着他们，所以言酌故意表现冷淡？
只要让他们觉得他不喜欢她，他们就没理由再用死咒控制这同生共死蛊。
不过这样的话，那就相当于是陌路人，恋爱都没得谈。
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她呀？好像也不是言酌的作风，他可从来不委屈自己。
她被言酌赶回后院，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没见到他。
姜晚本来以为他在刻意躲着她，但又发现，不仅是言酌不见了，整座雾影山都空荡荡的。
她才来时偶尔还能遇见长相怪异的魔物，这几天却连一个都没遇见，她悄悄去正殿和言酌卧房外看过，也都没人。
看来言酌真的在有意避开她，姜晚心想。
就算一直不见面，一直冷淡着，同生共死蛊也不会因此解除，这样也是治标不治本。
她一个人在雾影山待了快一个月，秋初凉丝丝的风变得有些瑟骨，空荡荡的山，静悄悄的地。
她起初还有兴趣在山上转悠，到了后面，每天起来就是托着下巴，望着山上的郁郁葱葱发呆。
她没法下山，因为山脚下不仅有青黑色的有毒瘴气，还有一层泛着浅淡红光的结界，稍微靠近点就会有灼烫的痛感。
她身体里的姜晚都感觉自己要长草了，要痴呆了。
言酌这么多天都不在雾影山，就算是找巫族问解蛊的办法，也要不了这么多天吧？
穿进古代没有手机和wifi就算了，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姜晚狠狠怜爱了自己。
又是一天暮色四合，残阳如血，不过今天傍晚的晚霞格外绚烂，像是打翻的赤红颜料洒在天边，红得让人心惊，瑰丽又诡异。
她托着下巴看得愣愣出神，直到肚子传来咕噜一声，她才慢吞吞起身，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回厨房做晚饭。
好无聊，姜晚内心哀叹，活得就像个机器人，到点吃饭到点睡觉。
日光暗淡，天边那抹血色晚霞颜色更深，整片天空都发着红彤彤的暗光，她还没走到厨房，身后的枝叶忽然猛地一晃，哗啦一阵乱响。
她回头去看，就看见一大团浓重似雾的黑气聚在她身后！
她没见过言酌的魔气，顿时被吓了一跳，本能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缕魔气从中溢出，拉住了她的手腕。
昏黑魔气中走出来一人，脸色苍白，眉眼阴郁，玄衣不见血，但却掩不住满身的血腥气。
在看见她时，言酌难得露出几分温柔意味，收回拉住她的那缕魔气，声音虚弱却温和，“过来。”
话音刚落，他又自顾自地改口，朝她弯唇道，“姜晚，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可以么？”
姜晚：？
她急忙递了心音过去，“同生共死蛊解了？他不用再对我装冷淡了？”
那边沉默好一会，心音里的语气凝重又无奈，“没有，他把广华寺和修仙界的人，差不多杀干净了。”
姜晚：？？？
杀干净？好小众的词……
虽然离谱，但因为是言酌做出来的事，又觉得十分合理。
可是……杀完了？真的杀完了？
他还真是从不解决问题，只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姜晚一时间无言以对。
不过换个思路想，那些知道同生共死蛊的人都死光了，她也就安全了。
她又想起之前言酌说过的话，不由发问，“但是把修士全部都杀了，打破了天道的平衡，还是不行吧？”
“嗯，他做得太绝，天道会让他自尝恶果。”
“什么意思？”
言酌语气冷淡，“他会遭天谴。”
姜晚听得心头一沉。
回溯也得遭天谴，打破天道平衡也得遭天谴，他谈个恋爱简直是逆天而行。
在少量的恋爱里发现了大量的天谴。
唉……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死局，但千奇百怪的be方式，还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姜晚有些头疼，“你去找巫族问了么？我们身上的同生共死蛊，有办法解开么？”
他语气沉沉，不愿多说，“同生共死蛊虽然有解法，但对你我来说，那办法无用，因此也是无解。”
姜晚沉默了。
看着她小心翼翼走过去，站在言酌面前，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近距离一看，他脸色白得吓人，都能看见肌肤下的青色血管，那双眼在血红晚霞的映照下，琉璃般的琥珀色莹莹生光，像是傍晚洒上残阳的粼粼湖面，因为他的眼里有水色。
她面露不解，因为凑得近才看清他的眼圈泛红，笼着雾气，原来不是被晚霞照的，是他的泪水盈着眼眶。
言酌捧起她的脸，眼含热切，仔细打量着她脸上的每一处，感受着掌心她的温度，她的柔软。
和他抱过的冷冰僵硬的尸体不同，她现在是活着的，是在他身边的。
他的瞳眸里有无尽痛色，好一会才低声开口，带着温柔眷恋，“好在你又回来了。”
她抿起唇，小心脏忐忑得砰砰乱跳，她偷跑失败被他知道了？
虽然没听明白言酌的话，但能感受到他没有杀意，只是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有点不正常。
她别说不敢动了，就连呼吸都是放轻的。
“我从诡城带了东西给你。”
言酌从袖袋里拿出油纸包好的零嘴，递给她。
“是你喜欢的口味，接下来我每天都有空，你想去哪我都能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