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到!”剪秋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停止了交谈,齐齐站立。
“给皇后娘娘请安!”剪秋和绘春扶着宜修来到正中的青柚木雕牡丹凤凰上铺明黄绸绣万字不到头团蝠纹样坐垫的凤椅上落座,众人福身见礼。
宜修端坐微笑着摆了摆手,“免了吧,都坐下吧。”
宜修锐利的眼风扫视了下众人,目光停在下手右侧的第一个座位上,剪秋见状忙行礼,声音响亮:“启禀娘娘,华妃娘娘还未到。”
“周宁海,你去翊坤宫看看,华妃是有什么事情吗?”宜修声音平静。
听闻皇后的声音,眉庄不禁想起上一世华妃撞墙而亡、嬛儿心死离宫之后,六宫之内唯皇后娘娘一人独大。面对太后,皇后都是态度冷峻、言语咄咄逼人。看来这一世的宜修还同上一世那般阴险、毒辣、伪善。
“皇后娘娘,派周宁海去干嘛?我这不是来了吗?天天请安,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呢?”一道婉转、娇媚、又带着些许不屑、调侃的女声传来,随着声音进来的是一抹玫紫色的身影,那身影袅袅娜娜、娉聘婷婷,带着傲视群芳的气势,华妃扶着颂芝的手,悠哉悠哉地走入殿内。
“给皇后娘娘请安!”华妃微微屈膝,不待宜修搭话就自顾自起身在右侧第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宜修双眸掠过寒意,但转瞬即逝,微笑着道:“这不天气炎热,嫔妃们又素来是娇气的,耐不得暑热。”
华妃扶了扶鬓边步摇的金珠流苏,傲娇地道:“翊坤宫十分清凉,皇上赏的冰足够用。只是顶着热浪一路而来,反倒觉得景仁宫很是闷热呢。”
“本宫向来不爱贪凉。”皇后嘴边的笑容隐去了几分,淡淡道。
“虽说天气也凉爽了一些,但毕竟还是夏日,各位妹妹还是要注意不要中暑了。”宜修端的是中宫的范。
华妃嗤地笑出声,调笑道:“各位妹妹,如果并不够用翊坤宫可以拨一些给诸位,千万不要学惠贵人那般跳到千鲤池。”
曹贵人、丽嫔掩袖娇笑,甄嬛愤怒的眼神直视华妃,安陵容吓得脸色苍白,倒是眉庄却脸色平静毫无波澜。
华妃扫了扫她们,直视着甄嬛的目光,甄嬛渐渐地有些胆怯了,端起天青色缠枝釉茶盏,低头啜饮着。
宜修不动声色地注视着。
“华妃娘娘说笑了,谁会自己跳下千鲤池呢?”眉庄语气清冷。
“是啊,惠贵人卧榻许久呢,也清减了许多,还要好好调养呢。”敬嫔的声音很是温柔,华妃瞪了她一眼,敬嫔没再说话。
宜修眉梢带着讥笑,略带责备道:“华妃你也是,不能什么事情都能拿来开玩笑吧?”
华妃嗖地起身,“娘娘没什么事情,嫔妾就告辞了,翊坤宫一堆事情呢。”她不待宜修说话,转身就出了殿门。
眉庄暗自揣摩,华妃还是像上一世那般嚣张跋扈,但也是个心计不深的,是个好对付的主。看她的结局,虽然也是个可怜人,但华妃与她有着羞辱、折煞之仇,总归这辈子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曹贵人和丽嫔互相对视一眼,皇后也在看着她们,殿内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噢,不,听不见,地上铺上厚厚的地毯。
空气仿佛凝固了。
“皇后娘娘,嫔妾告退!”丽嫔率先起身。
“皇后娘娘,嫔妾告退!”曹贵人也起身。
宜修略带审视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终于摆了下手。
“众位娘娘请回宫吧。”剪秋上前微一福身,笑着对众人道。
众人行礼、按着位份逐一离开。
“惠贵人,你留一下。”宜修的声音在眉庄的身后响起,眉庄挽着甄嬛的身影停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待其他嫔妃都出了正殿的门口,宜修嘴角噙着和煦的笑意,剪秋将那块刺绿菊的织锦和一盒人参养荣丹交到采月手中。
“惠贵人,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好多了。”眉庄赶紧起身,毕恭毕敬地道。
宜修摆摆手,让她赶紧坐下。“本宫看你还要好好将养,这盒人参养荣丹是北绒进的贡品,与我们中原的人参不同,你好好用着。”
剪秋也眉目带笑着附和道:“这是娘娘小库房的珍品,还是皇上独独赏给娘娘的。”
眉庄又是连连谢恩。
宜修叮嘱几句,话题一转,双眸闪着些许犹疑,“怎么好端端的掉入千里池了呢?”
眉庄早料到皇后会问,倒不是关心她,只不过是想借她的嘴去对付华妃罢了。如果成功那她可以除去心头大患,如果不成,那退出眉庄就可以。
虽然她也恨华妃,但她亦明白皇上此刻绝不会动华妃,因为年羹荛还有用途。
“娘娘,都怪嫔妾贪玩,想近前看看池中的各色鱼等,脚一滑...”眉庄越说越显得羞赧,双手用力地绞着那方洁白绣鱼戏莲叶间的绫帕。
宜修和剪秋迅速对视了一下,剪秋有些心疼刚刚赏给眉庄的布匹和上等的好药。
眉庄也想与皇后结盟共同扳倒华妃,她无一日忘记上一世华妃对她的各种折辱,推她入水、诬陷她假孕、害她染疫,无一手段不是要她的命,虽然华妃也没得到好下场,但眉庄想今生她要亲自报仇。
“娘娘,嫔妾落水本就不幸,华妃娘娘还处处讥讽。”眉庄双眸微微泛红,眼中涌起一层泪光。她不能将皇后完全推开,那待来日她有结盟的资本时恐怕皇后会处处防备。
宜修顿时哑然失笑,虽说是个聪明伶俐人,但毕竟长自深闺,哪里有那么多的心计和手段呢。她那一点子疑影终于消散。
“华妃就是那样嚣张的人,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宜修起身,踏着宝蓝镶嵌翡翠玛瑙绣玉兰的花盆底款款来到眉庄身旁,拍了拍她的手,扶着绘春的手去了暖阁。
剪秋殷勤地扶着眉庄走出正殿,采月在二人身后举着硕大的油布伞跟随。
“小主,皇后娘娘很是心疼你落水,本想查查是怎么回事,既然是您不小心失足...”剪秋顿了顿,又满脸堆笑道:“皇后娘娘很是喜欢您呢,总说您是这一批新人里最知书达礼、端庄美丽的,以后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娘娘,娘娘定会为您做主的。”
眉庄拔下鬓上斜斜簪着的白玉福纹镶金片的扁方塞到剪秋手中,语气热烈道:“姑姑替我谢谢娘娘,嫔妾定会听从娘娘教导。娘娘日后若有差遣,嫔妾定全心全意效劳。”
很快,三人出了仪门,剪秋站定,微笑且恭敬地道:“惠贵人慢走!”
宜修正独自立在书案前,素手执着饱蘸浓墨的毫笔,望着面前的宣纸,心中思索着该如何下笔。
“她怎么说?”剪秋轻手轻脚地走到宜修身旁,宜修身形未动,轻轻问道。
剪秋的面庞浮上一丝浅笑,在宜修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撇了撇嘴,恭恭敬敬地道:“惠贵人很聪明,她说娘娘的事就是她的事。”
宜修纤手一扬,一个龙飞凤舞的福子就落在洁白的宣纸上,她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