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庄终于回到了存菊堂,她心里始终沉甸甸的。
太后肯定知道事情的原因,可太后却不告诉她。
那么,她真的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寻求果郡王的帮助。
她又将浣碧叫了过来,让她注意果郡王的踪迹,见到果郡王或阿晋后一定要把眉庄要见他的话带到。
这次浣碧倒是很快就带了果郡王的回话:请眉庄在三日后的天黑后去御河旁的树林旁的假山后相见。
采月一听,就有些踌躇,这月黑风高的、孤男寡女的、,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好?
但,眉庄也别无选择,她也相信果郡王约在那里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她必须得去。
三日后,眉庄早早就派彩月打探好皇上今日翻了陵容的牌子,凤鸾春恩车也早早将陵容接到了养心殿。而她则在远方的天际那一抹最后的青白消逝,眉庄就开始装扮起来。她穿了一件黛绿色暗纹的宫装,头上简单地簪了两只墨玉雕花簪子,耳上是深绿的老坑翠宝珠串耳环。今日她特意将花盆底脱下,换上了采月她们给她做的不出门是穿的千层底绣些。外面则披了一件玄清水墨纹的大氅,既保暖又不碍眼。
她让采星好好看守存菊堂,自己带着采月在夜幕的掩映下出了宫门,直奔假山而去。
今晚月黑风高,弯弯的月牙实在太过遥远,清风吹过薄云游走,时而遮住月牙时而聚散。眉庄在长街上行进了一段距离,而后又转入人迹稀少的西六宫后面,蜿蜿蜒蜒地来到了御河旁。
这条路采月这两天晚上早已踩过,知道这个时间这些路径基本上是无人的,所以眉庄才敢行走。
远远地看见御河旁有个身影,身形瘦削,个子不是很高,应该是阿晋。阿晋远远望见她们,赶紧悄声上前。微微拱手,低声道:“娘娘,我们王爷已经在假山后了,请娘娘快去。”
眉庄警觉地望了望四周,见无人,抬脚欲走,又回身道:“采月,你和阿晋一起。”彩月刚要答应,阿晋却道:“采月在这边找个能隐蔽也方便观察的地方看着,我去那边,”他用手指了指加上的另一侧,继续道:“那边和后宫挨得较近,有人来我会向王爷发出信号,这个王爷和我早就约定好了。娘娘快去,别耽搁了。”
眉庄听罢,赞赏地向阿晋点了点头,而后又看了一眼采月,双手未提宫装,急匆匆向假山后走去。
眉庄沿着御河向前弯弯曲曲的路疾步向前,而后来到小树林旁,她穿过深秋满满落叶的林间小径,一座黑漆漆的假山就出现在眉庄眼前。
她向四周又望了望,见空无一人,就赶紧提裙踏着加上四周的青石铺就的道路向假山后走去,刚刚转个弯,一个声音猛地从身后响起:“惠嫔娘娘!”
眉庄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她立刻转过身来,只见假山孔洞的口处一个身形颀长、身姿挺拔的影子在那向她招手。眉庄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刚到跟前,果郡王也没顾上寒暄,一转身就向假山里走去,眉庄在后紧紧跟随。
很快,他们来到假山里,那是一个在贯通假山的狭小通道旁的一处深深的洞穴,四面都被假山包裹着,只有一个小小的孔洞可以进出。眉庄心中打定,这个假山本就与后宫隔绝,除非是有人特意来,否则绝不会发现他们。而且这个孔洞更是假山中最深的隐秘之所在,想到这,眉庄不禁感叹果郡王心思之缜密。
果郡王借着假山通道里一丝丝亮光,从怀里摸出一盒洋火和一根小小的蜡烛,嚓地一声划着,他点燃了那根蜡烛。顿时,小小的山洞被这微弱的烛光照亮了。
直到此时,眉庄才看清果郡王的装扮,他一身宝蓝色直缀,腰间系着一掌宽的夹金竹叶绣纹的腰带,面色白皙但肃然。
眉庄赶紧微一福身感激道:“多谢王爷答应。”果郡王躬身还礼道:“惠嫔娘娘不必客气。时间紧迫,我们说正事吧。”
眉庄轻轻点头,而后话语里满是疑惑道:“王爷可知皇上为何将甄大人打入监牢?”
果郡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愤怒里带着惋惜,他低声道:“那日娘娘托小王两边劝解甄大人和年大将军,小王都去了,而且双方也都答应小王了。”眉庄点了点头,是啊,那段时间是两边都消停了,而且皇上也在徐徐调查中。
果郡王见眉庄点头,又继续道:“前些日子,小王听闻甄大人被皇上打入监牢,小王也是疑惑不已,以为是甄大人或者年大将军谁有做了手脚,惹恼了皇上。这就暗中打探,谁知这次皇上却瞒得禁,连御前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眉庄也道:“是啊,本宫也找人打探了,可是却无人知道。本宫还去太后那里,请求太后,哪知被太后告知她也不知,而且还被训斥了。”
果郡王微一沉吟,他的身形高大,在小小的烛光映射下,长长的影子被投到孔洞的凹凹凸凸的石壁上,显得很是崎岖。他背对着烛火,眉庄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感觉这人不像素日里显现的那般毫不关心政事,倒觉得有些高深莫测。
“太后也有太后的不得已,有些事情她不会出面的。”他复又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言归正传,恰好小王与内阁大臣里的张大人私交甚好,无奈,小王只得去找他。他本不愿告知,但耐不住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告诉小王了。”
眉庄的心提到了嗓子处,她不知道那个消息对她来说能不能承受的得住!但也只能继续,只听果郡王的声音在狭小的空洞里再次响起:“张大人说,甄大人批注了一本诗集,这惹恼了皇上。”
“诗集?批注诗集?什么诗集?”眉庄简直愣怔了,她想过无数个可能,可能甄伯父所参的事情里有夸大、虚假的成分,或者是年羹尧又反悔而抓到了甄大人的把柄,或是华妃跟皇上撒娇,仗着身孕?或是皇上又想到甄嬛那次冲撞了他?或是又疑心甄嬛有不妥之处?这桩桩件件她都在脑海中想了无数遍。
谁知却与一本诗集有关?这是什么诗集?能让皇上如此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