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评论:美人计不失为一计。它代表着一种屈辱与阴谋。操纵这种行为的人,往往是出于无奈,但对女性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伤害。历史不乏其事其人,现今也不乏其事其人。
就在甄芳忐忑不安地依偎在他身边,请求他想方设法搭救他爹的时候,左一白的电话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逮捕”、“法网”这些害怕的字眼儿像闪电雷鸣,把她彻底击垮了。她灵魂出窍,瘫倒在田禾脚下。他望着她那可怜兮兮、楚楚动人的样子,急忙忙把她扶起来,果断地说:“甄芳,让你爹走吧!出去避避风头,等形势好转了再回来。”
甄芳摇着头说:“那不成畏罪潜逃,将来罪加一等了吗?”
田禾说:“事情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有机会了,俺会帮他翻案的!”
甄芳说:“谈何容易,上边布下网来,谁能逃得了啊?”
田禾望着甄芳那梨花带水的面容,心中一动,不由喜上眉梢,吟唱道:“山人自有妙计也!”
甄芳说:“俺都快急死了,你却唱起戏来了!”
田禾郑重其事地说:“俺给左一白写一封信,让你爹带着信找他去,若能办成此事,你爹自然能脱罪了。”
甄芳说:“左一白在检察院,这不是让俺爹自投罗网吗?”
田禾说:“你就一百个放心吧!快叫你爹来,俺有要事嘱咐他哩!快!”
甄芳看着田禾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但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能带着疑惑走出门去。
田禾见她出去后,便立刻坐下来,拿出纸笔,迅速地写好了一封信。然后将这封信小心翼翼地封好,放在了桌子上显眼的位置。做完这些事之后,他才放心地拿起甄芳刚刚泡好的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感受着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顿时,一股清爽的感觉涌上心头,令他精神一振。
田禾心中暗自想道:“我相信,以左一白的能力和智慧,他一定能够按照我的嘱托行事,帮助甄惠化险为夷。”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声来,觉得自己这次计划已经万无一失。
“娘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成败就在此一举了!”田禾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期待着事情能够如他所愿发展。而此时,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起来。
再说甄惠,下午被人叫到村委会去,一进院子,就看见任亦鹏正和几个戴大盖帽的坐在那里谈论着什么。一见他进来,任亦鹏马上对那几个人介绍道:“这位就是甄惠。”甄惠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要坏。果然,任亦鹏话音刚落,那几个戴大盖帽的立马就变得严肃起来,其中一个站起身来,指着甄惠大声喊道:“给我老实待着!”这一声喊,把甄惠吓得脑袋嗡地一下大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屙还是想尿,更不知道自己是该站着还是该蹲着,只觉得浑身哆嗦得厉害,像筛糠一样。任亦鹏见状,不禁心生怜悯之情,心想这孩子真是可怜啊,于是就对那个戴大盖帽的说:“算了吧,让他回家呆着吧,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何必这样吓唬他呢?””
甄惠如惊弓之鸟、漏网之鱼,跑回家去,对妻子说:“看这阵势,俺恐怕要进去了。你快把闺女叫回来,俺有话交代她。快!”
为了救父亲,甄芳啥也不顾忌了,她紧紧抓住田禾这棵救命稻草,依偎着、麻缠着、哭泣着、央告着:“田书记,救命之恩,没齿不忘,您有啥要求,尽管吩咐,俺是啥也舍得的。”
当甄芳把他爹领来时,田禾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一封信,叮嘱道:“纸包里是吕耕田、金大浪给你凑得一万块现金,你的事也是他们的事,你要知道他们的心意,记住了,走到啥时候,都不能出卖朋友!你把这一万块现在就交给任亦鹏,算是主动退赔,你的事一定能得到从宽处理的。这封信你到县里,按地址交给左一白,他看了信,会帮你想个万全之策,但愿你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甄惠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田禾坐在灯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甄芳,眼神中充满了欲望和贪婪。他看着甄芳手托着香腮,脸上露出一副既欢喜又忧愁的表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之火。他忍不住轻声赞叹道:“甄芳,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吗?这可是你最大的本钱啊!你的美丽,简直让我无法忘怀,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刻骨铭心啊!”
甄芳知道田禾想要啥,事到如今,没啥舍不得的,她向他投去妩媚的一瞥,忸怩的一笑,田禾马上拉灭了灯。黑暗中,田禾张开双臂把她揽在怀里说:“芳,你把俺的魂儿早就勾走了!”
此时此刻,甄芳别无选择,半推半就着说:“谁让俺遭逢上这么个爹,遇上你这么个色狼呢!”
在那张柔软的席梦思床上,田禾开垦了那片处女地。甄芳第一次品尝到性爱的滋味,她噙着眼泪说:“人生不过如此,什么情,什么爱,子虚乌有,全是机缘捉弄人而已!奈之何?”她推开田禾紧紧拥抱着的手臂,迅速离开那个该诅咒的房间。这一次苟且之事,铸就她扭曲的婚姻道路,毁了她前半辈子的幸福生活,现在想来仍然追悔莫及。
话分两头,半夜三更,吴乃珂接到金大浪的命令,骑着摩托车把甄惠送出昂首村,直抵火车站。清晨,甄惠按田禾交给他的地址,顺利地找到了左一白。
左一白看完甄惠呈上的那封信后,瞅瞅面色苍白、眼角糊着眼屎、愁眉不展、狼狈不堪的甄惠,问:“你在县城有落脚的地方吗?”
甄惠点点头。
左一白说:“先住下,听俺的信儿。”
甄惠马上送上一条香烟,说:“谢谢关照。”深施一礼,悄悄地走了。
左一白再次打开那封信,欣赏着田禾那龙飞凤舞的书信——
一白兄台鉴:
持信人昂首村甄惠也。其人勤快聪明,仗义疏财,知恩图报,人缘不错,可交也。但在账务方面却是个外行,牛唇不对马尾,有万元难以回笼的亏空,无法说清。本人因此痛心疾首、追悔莫及,倾其所有,主动退赔。望一白兄在领导面前陈清事实,多加美言,若能网开一面,法外施恩,从轻处理,相信甄惠一家将感恩载德,终生不忘矣!
据悉,张科长之子学识渊博,前途无量,但在择偶问题上屡屡受挫,迟迟不能如愿,真是憾事也。
甄惠有一女,甄芳。大学学历,聪慧大方,气质不凡,是百里挑一的大美女,现在昂首镇妇联工作,至今尚未婚配。如果一白兄能玉成此美事,真是功德一件。切切期盼。
兄屡屡援手相救,情真意切,大恩不言谢,容当后报。
仓猝草书,急盼回音,切切,见谅。此致,
敬礼! 弟,田禾具
某年某月某日
左一白不由哑然一笑,他叹服田禾的机智。心里话:“田禾啊田禾,真有你的,这美人计用得太是时候了!古有谭记儿望江亭使美人计救夫,今有你田禾用美人计为他人解危,说起来也真是一段佳话呀!这个忙,俺帮定了!”
张科长是个武夫,粗人。是解放后那批当过兵、扛过枪、沾了光的脱产干部。抓人、捆人,那是拿手活儿。接触的都是些粗鲁人,很少与拿笔杆子的人来往。他对左一白的造访,深感意外。听左一白说昂首村甄惠已经主动退赔了,决心痛改前非了,很不以为然。态度漠然地说:“早干啥去了?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告诉你吧,俺已经拿到逮捕令了,正准备去执行任务呢!”
左一白乐呵呵地说:“张科长,俺是为你儿子的婚事来的!昂首镇妇联干事甄芳,待字闺中,那可是个要文化有文化,要模样有模样的黄花大闺女,俺曾经见过几面,那可真是万中选一的大才女哩!俺是冲着你是个豪爽的人、你儿子也是个有才干的文化人,觉得很般配,才来当介绍人的。你要不同意,就当俺没说!”
张科长一听说给儿子介绍对象,就来了精神。热情地又是让座,又是递烟、又是倒茶,满脸堆起笑纹说:“不瞒你说,俺正为这事愁哩!俺那儿子太挑剔了!介绍过多少女的了,一个都没相中。和他同年上下的后生们都结婚了,孩子都老大不小了,可他就是死不开窍,非要等个什么‘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来,真把俺老两口愁死了!这样吧,你让田禾把女方领来,只要俺儿子相中了,一切都好商量!”
左一白巴不得张科长如此主动呢,就说:“俺现在就通知田禾马上来!热媒、热媒,趁热说媒,你可不能出门了,耐心等着,一两个小时准到。”
张科长说:“好吧,为了儿子,俺就犯一次错误。等!”
尽管张科长有点焦急,不得不陪着左一白喝茶聊天,天南地北地聊,聊得张科长忘记了时光几何。直到中午,田禾才领着甄芳来到张家。
美丽的甄芳给死气沉沉的张家带进一缕春光,张科长那个自命不凡的儿子张济一下子变得灵动起来。
张济是个大学文科毕业的书呆子,四大名着中的爱情故事让他如痴如醉,经常捧着书本儿,想入非非,难以自拔。想到三国演义里的貂蝉,常把自己比作吕布;想到水浒传里的陈圆圆,常把自己比作燕青;想到西游记女儿国国王,常把自己比作唐僧;尤其是红楼梦里的金陵十二钗,几乎占据了他整个的内心世界。林黛玉的多愁善感,薛宝钗的美丽端庄,袭人的善解人意,晴雯的冰清玉洁,把他带进那个飘渺的神话境界。他就是故事里的主人公贾宝玉,他每每在睡梦中呼唤着她们的名字,小说里的人物,成了他择偶的标准,他心目中的“窈窕淑女”,在当今时代如何能找得到?“君子好逑”,他这位满腹经纶的饱学君子,如何能“逑”得到呢?
今天,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甄芳的美艳让他倾倒,甄芳的气质让他痴迷,甄芳彻底征服了他。平时趾高气扬的张济,在甄芳面前变成了驯顺的叭儿狗,亲自给甄芳弹沙发让座、给客人们端茶递烟、还亲手剥去口香糖的包装往甄芳嘴里塞。高度近视的眼镜片儿,几乎贴到甄芳的面皮,专注地欣赏着梦寐以求的美人儿的天姿国色。
儿子痴迷到这个地步,老子还有啥说的?左一白、田禾作法,一根红线把双方拴在了一起,甄惠成了张科长的儿女亲家。那张代表着法律尊严的逮捕证,经左一白的周旋,院长点头,法外施恩,收回成命。迫于压力,甄惠暂时藏匿起来,等待形势宽松后,再出头露面。真是世事难测,人情大于国法。双方敲定吉日,举行婚礼。
由于女儿的献身,甄惠逃过了一劫。他的出逃,使本来就复杂的重重迷雾,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昂首村人们焦急地等待着上面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是解开谜底的时间却显得异常缓慢,遥遥无期。而甄芳的婚事已经驶进了快车道。
那天,天刚蒙蒙亮,两辆装饰华丽的小轿车戛然停在甄家门口,甄必寿西装革履,神采奕奕地把披着婚纱、蒙着盖头的甄芳抱上了小轿车。母亲流着眼泪,送出大门,嘟念着:“可惜你爹不在,把俺孩推出去,娘不忍心哩!”
田禾指挥金大浪在大门口放了几个二踢脚,奈何爆仗受了潮,尽是瞎炮、哑炮,没有一点响声。田禾埋怨道:“怎搞的?连个炮都放不响亮!”
金大浪把手中的二踢脚扔了,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日他娘的,这叫啥炮?还不如俺放的屁响亮哩!”
吕耕田说:“大喜的日子,好歹得有点响声吧!快取串小鞭炮崩崩晦气吧!”
田禾说:“甄惠不在,这边就靠你们张罗了!俺得到县里去,那边婚礼上少不了俺这个宾公大人哩!”他哧溜钻进迎亲的小车里,悄没声地走了。
街坊邻居还在熟睡之中,几声犬吠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