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呜呜呜——高桥三号线车祸外围拥满了群众,十几辆警车都造成了交通堵塞,为了疏散其他车辆,警方不得不缩小车祸现场范围。
我迷迷糊糊地从压变形的车辆中苏醒,放下了护头的双手,一看充满血污的手,心跳下意识慢半拍。
然后我从车内爬出,漫无目的地在车祸现场走了一圈。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中,在人声鼎沸的群众中,在刺耳的汽车鸣笛声中,我找不到方向了。
正在我迷惘时,总算有人推着我过马路了,我转身一看,是势不可挡的人墙,他们高举楚巨迹腐官的旗帜,高举打倒任狗的横幅,高喊着抵制影流的口号,渐渐地从我身上压过……
我眼睁睁看着人群朝着我来时的方向奔走,使不上任何力气,正当我也奄奄一息时,听到了记者报道:
据悉,此次车祸的死者正是当今毕青市市长楚巨迹先生,以及影流董事长任影女士、二线明星任瑾。
原来今天是我们家的尽头,原来是贪婪的后果。
我沥下眼角的血泪,准备迎接死亡,结果我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再次醒来时,见到了一个短发女孩,她一副贵千金的打扮。
她的手一挥再挥,确认我死没死,我勉强起身,她才开口朝我说话:
“还记得我吗?”
我下意识称呼:“代恩。”
“错了,我是沈千橙哦。”她将头身靠了过来,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冷的话:“这下换你服从我了。”
我咧唇苦笑:“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她明显不满意我自负的样子,一言不合就抽了我一个耳光,并叫嚣着:“那多没意思啊?我想看看你求饶的样子…就像…在酒店里,我束着双手,蒙着眼睛,你抓着我的头发,迫使我跪下……
来吧,玩捆绑游戏。”
任冬惊起身,拧了拧沉重的眉心,一看手机时间凌晨四点半。
他抽了抽鼻息,摸下床,走出卧室来到吧台边,接了点水饮下。
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突然一顿,因为空旷的房间多了一道脚步声。
任冬听到异声后,重放下水杯,而那道模糊的脚步也没了声。
“石烬?是你吗?”
任冬转过身,赫然撞见玄关处立着的消瘦黑影,这个人影身上没有衣物,皮肤是呈烧焦的斑驳状态,一半紧皱,一半露骨。
光头上还挂着少许卷曲的毛发。
任冬眸光闪躲,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但同时他揉了揉眼睛,继续望到门口处。
黑影又消失了。
原来这道黑影是任冬的幻视,就算真出现祁尉,那也合情,毕竟属于任家的星迹楼既是祁尉的归宿,也是牢笼。
……
12月17号,周四,阴天。
清晨,任冬早早去往了医楼,看一番重建进度,很显然,一半都没建好,但是有附属的校诊室,以防突发状况的发生。
校诊室被划分为多种,离药房比较近,任冬在踱步中,注意到心理咨询室的标牌。
犹豫了会儿后还是迈开了步子,走了进去,宽敞美观的办公室亦是病房。
环境是令人放松的,但任冬总绷着神经,他目光落在中央办公桌上的名牌,名牌上写着张未意。
任冬表情无异,他并不知道对面的中年女人是谁……
“同学,要就诊吗?”张女士束着一头低马尾,平庸的面相下的灵魂让人难猜,因为她看起来面瘫。
任冬空洞的眼神一蹙再蹙,他找了个靠窗的沙发上坐下,心平气和地开口:“有点精神恍惚。”
张女士望着任冬清贵的背影,在心中做了大致评估。
她携着记录表走了过来,在任冬对面坐了下来:“是最近才出现不适,还是之前就有?”
任冬陷入游想:“大概早有了。”
张女士看得出他眉眼都是忧郁的影子,“你叫什么?多少岁了呢?”
在告诉名字之前,任冬特意强调她:“别告诉任何人我来过!”
张女士撞进他认真的眸子里,短暂咽掉杂念,她微微勾笑:“守护患者隐私是我的本职工作。”
任冬尽可能放轻松靠着椅背:“你只需要根据我的描述告诉我结果就好了,名字跟年龄这些个人信息没必要知道。”
张女士转了转眸,想要跟他拉近距离,试图说服他:“我总要摸清你的人际关系才能评估你该注意什么?要知道有些心理疾病是能遗传的。”
任冬摩挲起掌,斟酌了半天,缓缓开口:“我十九岁,平时没什么不良嗜好,只是脑海总会自动浮现比较糟糕的场景,入睡时毫无征兆,特别容易惊醒。”
张女士将桌上的沙漏倒了过来,开始试问:“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这样吗?”
任冬轻轻仰卧,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干咽了口气:“应该是。”
张女士排除了遗传的可能:“那么,家人会给你施压吗?有没有觉得是外界因素造成了你出现这种疑似臆想的状况呢?”
任冬渐垂眼,冷隽的眼神中蕴含淡淡忧郁:“有一半,更多的可能是我自己的原因。”
张女士端详起来:“哦?哪方面呢?”
任冬作出简单概括:“社交方面,跟人交流我一般不会投入真心,但事后我又情不自禁去揣摩他人的心理。而我总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完美,逐渐的我便卸不掉自己的包袱了。”
张女士的确被他干净整洁的仪表所吸引:“你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任冬捂着头喃喃:“我不知道……”
看来他对自己有认知,但有障碍。
张女士在纸上记录下来大概特征,“你会不会拿自己跟身边人对比?”
任冬从迷惘中脱颖:“不会。”
张女士微蹙了下眉,黯淡的眸子藏着无形穿透力:“你会说谎…对吧?”
任冬掀起眼皮,怔怔盯着沙子轻笑:“原来还是藏不住,你是第一个。”
张女士噗呲一乐,面瘫的脸情不自禁地瓦解:“孩子,你都有勇气迈进来了,难道没做好被诊疗的准备吗?”
任冬正坐起身:“当然做好了准备…毕竟我从来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让我有些好奇。”
张女士收起笑容,脸上没有半分心绪:“是,不到一个月,但这份工作让我觉得十分有意义。”
任冬挥出手:“请讲。”
张女士拂过眼角,看向别处:“我不会告诉你。”
任冬勾起深沉的笑:“我在你眼里就是心理问题少年,你不会从朋友角度跟我分享对吧?
那你又怎么深入了解我呢?
假如…你的孩子有心理疾病,你跟他又会不会有隔阂呢?”
张女士眉目紧锁他的面孔,心中的防线不自觉放低。
任冬瞅了眼她近乎停滞的胸腔,继续探索:“你将角色分得清晰,不会随机应变,机械式地刨根问底,哪里像一个心理咨询师?更像是一个有故事的打工人。”
任冬继续刺探张女士的眼睛:“我又请问你的孩子健康吗?”
张女士手里的评估表被捏得生紧,心理在崩溃点徘徊,但始终缺少一种勇气,让她不好直接发泄。
“他…很健康,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健康。”
任冬不置可否地垂头,拨弄起自己手腕上的名贵腕表:“但愿真如你所说…张未意女士。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课,你留个号码,我下次再联系你。”
张女士在恍惚中,在表上写下自己的号码,撕下了一角递给他。
任冬接过后,顺手塞进校服内口,走前再倒置了一遍沙漏……
走出诊室的任冬给韩铭发了条短信:“蔡芽回来了是吗?”
他有个直觉是,蔡氏父母不会善罢甘休。
上午九点,任冬挟着课本在去教室途中,接收到了韩铭的回话:
“是的,目前状况良好,同学们很照顾她。”
任冬收起手机,继续挺着身姿前行。
没走两步,校道的另一边出现了韩锡的身影,任冬目光如炬,不畏跟他对视的每一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