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锡对任冬进行眼神霸凌后,没搭一句话地融进了来往的学生中。
在思政课堂上,韩锡依旧选座到最后一排,无聊时刻,他会掏出耳机,自顾自勾画着笔记。
韩锡也曾从否定中汲取了教训,在中途努了一把力,得到了韩庚的一笑认可。
但如今的韩锡会把规矩踩在脚下,他不会多看父亲的脸色,甚至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他跟任冬也是不同的两个人。
任冬口中的宿敌没有荆孝宜,只有韩锡,正是韩锡强势,任冬才会觉得这场勾心斗角不会轻易结束。
有人将任家视为终点,而任家的目的是崛起了不会倒。
……
合欢楼某休息室内,代恩辗转而醒,她光着脚,踩在凉地板绕了一圈房间,最终推开漂移窗,望了眼外边的天气。
再没收到荆孝宜电话的代恩,决定去一趟迁径楼,也正好把衣服还给他。
不管荆孝宜要不要见她,她都必须得放下了,就当这是最后一面。
而后,她换上了昨天买的新制服,将楼道散挂的衣服都收了起来,最终聚到阳台,为此她将室内用的横梁衣架搬了出来。
几个模样别致的布偶夹在衣架两侧,其中就有雪白的飞马公仔。
做完这些,她一路狂奔到迁径楼,然而到楼下她便傻了眼。
眼前是工人们在拆迁,代恩将衣服袋置在一旁,忙上前追问:“这楼是要拆了?”
其中一位工人回应:“是啊,楼主说是出远门了,大方地将楼盘让出来,归学校所有,任由校方怎么安排。”
代恩动作下意识迟钝:“什么都拿走了吗?”
工人回应:“能带走的都带走了…接下来,迁径区是校长的休息区,重新装修过后少来。”
代恩将郁闷的心绪沉淀,决定提出:“我能看最后一眼吗?”
工人做出请的动作:“小心啊姑娘,只有客房没刷漆,其他房间都有甲醛。”
代恩像是没听进去,径直走了进去,虽然没在这个地方留住几段回忆,但是她想确认荆孝宜有没有带走拼图。
正一览无余时,门外走进两个工人,准备抬走沙发:“妹子,走开些。”
代恩被迫让开了些。
听他们碎碎念着:“这么时尚的沙发可惜了,校长不喜欢亮眼的颜色,只能卖掉了。
但凡不超过两千,我都想要了。
我老婆特别喜欢这种弧形匀称的真皮沙发。”
当沙发被挪开,另一人提醒他当心点:“这沙发最不好拆了,关键是蔚蓝色最不耐脏,没想到像新的一样…这些少爷还真是养尊处优。”
“可不是?现如今都不吃什么便当,直接专送。”
讨论的声音淡出代恩耳朵后,她蹲下身来,拾起那块红绳图,摩挲了好一会儿才捏在了手心。
“果然就记得我打你了啊?”荆孝宜端着一盘早饭,傲娇式的语气仿佛还停留在昨夜。
“早知道把你另一只眼睛也蒙上。”他欠“爱”的嘴脸历历在目。
他怎么把她绑得跟木乃伊一样呢?当时坦然的样子没有害过人的心虚,反而像一个调皮蛋。
他本是养尊处优的独生子,卷到学校帮任家出气,最终又被任家遣备。
怎么想都不会甘心的吧。
代恩揣着碎片走出了施工地,久久未回神。
这感觉就像事后才醒悟别人陷得有多深,如同柯温带来的落差感。
他们已经尽力克制了,能自救…能体面地离开。
都留下让人忘怀的东西,而代恩伤过他们的心,自己也逃不过某种痛的转移。
而某种痛指的是,后劲……
……
中午,高中部,高三b班。
代恩兜兜转转地返回了班级,刚到门口就撞到韩铭跟林炎臣。
林炎臣自是又惊又喜:“才来?!你是不是专门逃文化课?”
代恩轻轻扭上他耳朵:“逃课也比你考得好,话说,什么时候期末考试?”
韩铭在一旁回应她:“大致在一月中旬。”
代恩点点头,在心中做了一番规划。
韩铭揣着兜走在前面,示意代恩跟上来:“我跟你聊聊。”
话落,代恩不急不徐地跟随,也预料到韩铭会问些什么:“昨天我的所有衣服都湿了,是韩锡要求重新买的,然后便顺理成章的同行了。
原本我是要一个人向任冬解释,但韩锡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呢?所以我一直都在他视线内。”
韩铭表情严峻,他转眼开始瞪她:“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给的好处?!你觉得脚踏几条船很好玩吗?”
代恩像是有口难辩,虽然无力,但她必须要证明给韩铭看:“我没有!他拿我前途开玩笑或是威胁,我都没有退路!我只有一个妈妈,我拿什么跟他进行公平的交谈?”
韩铭略有动容:“那任冬呢?你昨晚那藕断丝连的言论着实让我迷惑。”
代恩揣着胸口:“我是认可他人品的,既然我视你为朋友,你又视他为朋友,我索性维护这段友好的关系。”
韩铭长舒一口气:“所以你对谁都没有投入那种感情,除了荆孝宜对吧?”
代恩视线游到底:“是。现在荆孝宜走了,但我生活还得继续,喜欢谁不重要了。”
韩铭微微蹙眉,他明显有了纠结的点:“真的不重要吗?”
代恩索性道出自己的见解:“这种带牵绊的感情最影响生活了。”
韩铭,“可是,不投感情也让人左右为难。”
代恩的表情突然清澈:“嗯?你在说什么?”
韩铭转移目光:“没事,你看开了其实也挺好。
前阵子你和荆孝宜成了议论对象,我看有的评论挺差劲的,那种带攻击性针对性的言论是会影响一天的心情吧?
我才后知后觉我挺幸运的…”
代恩不解:“为什么这么觉得?”
韩铭将心中的堵塞点诉了出来:“当我听到韩庚冷硬的话后我才知道,我不管怎么诉冤都无济于事,明明是遇到差劲的事,我还是不能任性地哭一场……没人性的到底是谁啊?我真的想不通。”
代恩眼眸流转,很真切地观察他的表情波动,调侃道:“大男孩哭什么?你把哭当成一件很羞耻的事,你就不会忧伤了。”
韩铭表情狰狞:“哭是一件丢人的事,那当初在善行路上,你怎么哭得梨花带雨的?”
代恩后知后觉地沉默了半晌。
韩铭的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实际上,韩铭的问题戳中了代恩心尖:“我应该是只有失去了才会后悔,只有空虚了才会哭…我不懂什么叫珍惜,只想着自己。”
代恩蹲下身,手捧着红绳碎片,而碎片上的小手被红绳所缠绕。
代恩一时分不清这条绳是缘分还是束缚。
那是谁的小手啊?白皙小巧,俏皮又温柔。
韩铭垂下眼帘,也注意到了她手中的碎片:“这是…谁的东西?”
代恩将它抵于额头,言语磁沉不清:“我们的东西……”
韩铭轻启唇:“我们?”
代恩轻嗯。
韩铭没听明白,不过他留下了令人安心的话:“爪子是会漏风,就连细密的沙子都抓不牢,坚持你现在的选择吧,后悔也没用。”
代恩抬眼:“你呢?还选择沈千橙吗?”
韩铭回应得很果断:“对,她没放弃我,我就该知足,如果她本性真如你们所说,我再全身而退也不迟。”
代恩声线弱下来:“那你好好管住她吧。虽然管这个词不恰当,但沈千橙必须得收敛点了。”
此刻,沈千橙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教学楼下,她踩着雪地靴,靠在浮雕柱边。
她刚来不久,但恰好听到代恩最后放的话,“代恩,知三当三惯了吗?怎么总往别的人身上凑啊?”
代恩立起身,将目光投向她:“正常交流而已,又没有肢体接触。”
沈千橙强势走了过来:“你当我看不出来暗示吗?你捧着那木块惹谁可怜呢?”
韩铭一把拉过沈千橙,主动站出来解释:“真的没有那种关系。”
沈千橙总会联想到开学照,她如胶的眼神埋过代恩的全身:“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什么男人都要惹一茬,最后再以朋友名义保持联系,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代恩不甘示弱地逼近她:“你这种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底什么叫暗示?”
沈千橙没明示,但直接给出了警告:“朋友也不行!韩铭不需要什么女性朋友。”她转眸问韩铭:“对不对?如果你不想让我胡思乱想的话,跟她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