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马大胆难得早起,把林斯文从睡梦中叫起来,牛大壮也早已等候在床头。
牛大壮看到了,林斯文的“神迹”,认定林斯文遇上了仙人,却不知自家崽子什么境地。
牛大壮整夜就蹲守在马大胆家门口,早上马春梅起来挑水,抢过挑子就要帮春梅家挑水,马春梅拗不过,就随他去了。
等挑完水,牛大壮拿出给马大胆准备的一坛好酒,叫起马大胆,一起守候在林斯文床前。
林斯文缓缓睁开眼,便看见牛大壮那急切的眼神,以及冷眼相看的马大胆。
林斯文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牛大壮拦住,牛大壮让他好生休息,不用起身。
正欲开口时,刘寡妇抱着李青柠,和马春梅也坐在一旁,盯着林斯文,林斯文顿觉怪不好意思。
李青柠,则被放到床上,爬到林斯文的脖子上,扣起了林斯文的脸蛋,非常黏这个哥哥。
林斯文开口才说第一个字“牛”,隔壁的七大婶八大姨也来了,刚说完第一句话,“牛奔儿,被仙人收留了。”
牛大壮悬着的心放下来,长舒一口气,但整个村子的人却都沸腾了。
凡人对修仙之事也多向往,对仙人也充满了八卦,有个见过仙人的活生生的人,自然是不能放过。
马大胆家太小,东一句西一句非常吵闹,而众人的八卦之心很难浇灭。
马大胆家的茅草屋就快要被挤散架了,有人提议去皂荚树下,那宽敞。
林斯文被马大胆和牛大壮架着,来到了孙秀才经常说书的皂荚树下,马春梅则带了几个馒头和自家的葫芦水壶,跟在身后。
孙秀才,虽假装是作路过,但却很自然地就停留在了皂荚树下。
林斯文,接过马春梅寄过来的葫芦水壶,大大喝了一口,就开始娓娓道来,上崋山的事。不过主角,却换成了牛奔儿,无名剑和《六甲秘祝》的事,被林斯文巧妙隐去,只字不提。
众人听得是九分心潮澎湃,就差白酒和花生米,就十分过瘾。
林斯文结尾处留了一个大大的悬念,说牛奔儿,有如仙人指引,进入仙门接受掌门夫人考验,三日之后便知结果。
能见仙人一面,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更何况拜入仙门。
“我儿出息了,我牛家就要出一个仙人了。”牛大壮,此时激动地跳将起来,做疯癫状唱跳,众人皆以为癔症犯了,但却十分羡慕,也想高兴地得癔症。
这时却有人问道:“斯文你呢,怎么没拜入仙人门下?”
林斯文眉头紧皱,心头略有嗔怒,但想起《道德真经》里的一句话,“光而不耀,静水流深”,转头却开玩笑似得,无比坦然回应道:“我等奔儿发达了,直接就拜入他门下。”
其他人皆是哄笑,也没继续刻意去追问,而场中最高兴最得意的,莫过于是牛大壮,他顿时就成了众人的焦点,众人也是纷纷祝贺。
村上的人,来了不少,在听完林斯文,讲上崋山遇见仙人的奇遇,确实比听书过瘾。
众人意犹未尽,但修仙的故事才刚了个头,众人也没了刚才那股热情,尽皆散去。
当然,有心人正收拾着包裹,带着自己的崽子,准备去崋山金锁关前去寻自己的仙路。
不久后,关中平原,乃至更远的区域,都知崋山修仙门派,时隔百年终于现世,并且对外收徒,去往崋山的人,或者成精的野兽,都多了起来。
皂荚树下,就剩下马春梅,孙秀才,牛大壮,和林斯文四人,还有树上的知了,不知不觉已经是正午时分。
牛大壮,对林斯文千恩万谢,把他那不成器的崽子带上崋山,拜入华山剑派门下,就等三日后,能否再通过仙人的试炼。
牛大壮,大摇大摆地迈着步子,哼着小曲回了家。
马春梅,则是把馒头塞林斯文手里,又接了些井水送到近前。当娘的也有期盼,但不论孩子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回来了就好。
“我回去再给你做点稀饭,你待会回来吃。”马春梅自顾自地说着,就回家去生火做饭。
孙秀才也是心细如发之人,觉察到林斯文的几分落寞之意。
孙秀才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双眼微微眯着,不再是上次的惋惜样,轻声说道:“斯文终归是有缘之人,仙路既然已经开启,以后还有机会。光读书不如行万里路,一路颠簸,斯文受苦了,也当真成长了不少。”
孙秀才自是看过那封留给林斯文的信,孙秀才笃定,林斯文所讲的故事,就是讲他自己,并非牛奔儿。
真正迎难而上,一剑斩开仙路,必是林斯文。
林斯文,站直了身子,恭迎回应道:“孙先生过誉了,也不必替斯文惋惜,斯文也已经释怀了。”
难得的,孙秀才没有之乎者也,十分欣慰地说道:“好,好,好!光而不耀,静水流深,斯文书读得确实比老头子我好。”
林斯文双手作揖,做拜谢状。心有灵犀一点通,老秀才一下就说到林斯文心坎里去了。
“老头子我讲了一辈子书,答疑解惑的少,而神魔鬼怪居多。本以为荒村了此残生,却遇到亲眼见证先传说中仙人存在的斯文你出现。‘朝闻道,夕可死矣’,老头子我这辈子值了,但林斯文你还年轻。”孙秀才,是越说越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老夫,也想登临那通天石径,一睹仙人天颜啊。”
“有机会的。”林斯文,正色回答道。
皂荚树上的巨大人脸,井里的白色精灵,村西头坟地里飘荡地幽魂,村里圈养的牲畜、猫狗,心里都升起了不一样的想法。
此后,孙先生说书,又多了一个《通天石径》的故事,故事主角就叫林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