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颜煜大婚。
晨曦未破晓,煜王府内已是一片繁忙。廊庑间、庭院中、乃至府门之外,众人各司其职,虽人声鼎沸,却井然有序,皆因连日筹备,至此驾轻就熟。颜煜天未亮即入宫,先向双亲行礼问安,随后启程迎新人。
东西两市,慕府与段府的送亲队伍宛若两条蜿蜒的缎带,绵延不绝,满载着丰厚的嫁妆,缓缓行进。沿途,百姓们纷纷驻足,人头攒动。
煜王府正殿之上,皇帝与皇后高坐堂前,面含慈笑,见证这喜庆之时。随着司仪庄重的声音回荡,新人于堂下恭敬跪拜,颜煜左右两侧,一对璧人,依循古礼,三拜高堂,尽显庄重与虔诚。殿内装饰奢华而不失雅致,洋溢着浓厚的喜庆之气。殿外,宾客按礼制分立两侧,男宾于右,女宾于左,皆着盛装,其中不乏颜焓、淳于衍等显贵之人,他们身着华冠丽服,更显庄重。
仅一墙之隔,却是两番天地。墙内,华堂生辉,宾客云集,觥筹交错间尽显繁华。新房之内,春光温柔地洒满房间,红烛高照,光影摇曳,鸳鸯绣被层层相叠,永结同心。合卺宴上,新人轻举交杯,共饮那玉液琼浆,蟒袍红鸳交相辉映,共系同心结,许下白头之约。
而墙外,岁月静好,一如往昔。柒柒手里提了一个柳条篓,装满了干草,走向马厩。再过些日子,这些马儿就有新鲜草了,现在草尖刚冒头。
远处,墙内传来的炮竹声声、笙箫鼓乐,随着微风轻轻翻越墙垣,如同细丝般不绝于耳,为这平凡的一刻添上了几分喜庆。柒柒不禁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侧首望向那堵隔绝两界的墙。
今日,阿图格外关注柒柒,总是不动声色地暗暗观察她。
柒柒面色如常,按部就班做着事,她说一会忙完,还要去听曲。阿图说要陪着她,她笑嘻嘻说不用。她越这样,阿图越担忧。
换上一袭轻便的衣裳,柒柒又出门了。茶肆比平日更热闹,她找了一处角落坐下,悠然自得地嗑着瓜子,偶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那份闲适仿佛能驱散所有的烦恼。她的一只手支撑着左脸颊,右脚则俏皮地翘起,随着台上传来的悠扬曲调轻轻摇晃,嘴里还不自觉地哼唱着。
刹那间,楼上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来了贵人!”的低语,在茶肆内回荡。柒柒抬头望向那喧闹的源头,视线中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竟是李忠!她的心猛地一紧,瞬间站直了身子,顺手抓起一把瓜子,便匆匆逃离了那片喧嚣之地。
夜色已深,朦胧而神秘,一轮圆月高悬天际。柒柒双手背在身后,脚步略显凌乱地穿梭在街道上,两旁逐一亮起了温暖的灯火,为她孤单的身影添了几分慰藉。她的心思却如同这夜色一般,难以捉摸。
“柒柒姑娘!”
柒柒愕然回头,只见李忠不知何时已跟了上来,那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她。惊慌之下,她拔腿就跑,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一路疾驰至马场。站在马场门口,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身步入了毡房。
毡房内,淳于衍正安静地坐在地上,手捧书卷。阿图则侍立一旁,见到柒柒归来,连忙迎上前去,“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我们都很担心您。”
“你总算回来了!”淳于衍闻声而起,热情地招呼,“快来看看,我为你准备了什么。”说着,他指了指桌上,那里精心摆放着各式小巧的点心。
柒柒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径直走向桌边,坐了下来,伸手拈了一块,塞嘴里。回想起前些日子,两人闲暇时的闲聊,柒柒不经意间提及了小点心。他记的这事,今日给她送来了。
“来,你也尝尝!”柒柒将一块点心递向淳于衍,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吃,味道才更加香甜呢!”她边说边又随手拿起一块,递给了站在一旁的阿图。他俩看着柒柒现在的样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这些点心能让她开心,他们觉得值了。
送走淳于衍后,柒柒正欲放下床幔,准备歇息。不料门口忽地响起一阵细微的声响,她的心不由得一紧,低声喝问,“谁?”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寂。
紧接着,一阵凉风伴随着门外之人的闯入,猛然灌入屋内。一身黑衣的独孤铄,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掀帘而入。柒柒紧拥着被子,目光中既有戒备也有不解,一动未动,与他那面无表情的凝视相对。她想的没错,他来了。
“我来看你了。”独孤铄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看过了,就请快些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该休息了。”柒柒打了一个哈欠,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送客之意,并轻声提醒,“在他发现之前,你最好离开。”
独孤铄一脸微笑,似乎并不急于离开,反而缓缓说,“我朝已派遣使团,前往参加他的大婚之礼,如今两国已达成和议。”
柒柒面色依旧冷若冰霜,没有丝毫动容,“请回吧。”随后高声呼唤,“阿图!”
阿图闻声而入,见状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对独孤铄客气而坚决地说,“请您离开,姑娘需要休息了。”
独孤铄深深地看了柒柒一眼,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