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煜王府的正殿之内,家仆们整齐划一地跪拜于地,恭迎府中两位新主,慕氏、段氏。慕氏坐于正殿,接受着所有人的跪拜,一副女主人的仪态,慕似朵似乎很适应现在的新角色,笑盈盈地赏过所有人。她缓缓扫过众人,却似察觉到了某种细微的缺失,那位照料马匹的姑娘并未在列。
“慕王妃!”乞伏行礼道。
“殿下在书房?” 慕氏一面问,一面迈过门槛进入殿内。颜煜从内殿踱步而出,面色舒展,“你怎么来这里?”
“妾闻府中藏有佳作,特来赏鉴一二。”慕似朵笑语盈盈,未待颜煜回应,已自行步入内殿,目光瞬间被墙上那幅未完成的画作所吸引,驻足细赏。“他日,若能为妾添置一幅于寝殿正墙之上,定能添几分雅致,意境深远。”她侧首望向颜煜,眸中既有认真又含玩笑之意,“不知殿下意下如何?若是由柒柒姑娘执笔,定能绘出非凡之作,殿下以为呢?”话语间,自然流畅,不失温婉。
颜煜不语,神情淡淡,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新婚第二日,颜煜踏入了段如泉的院落。她知道今夜他会来,在见过府里众人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命人做好准备,等候他的到来。她不似慕似朵那般,这些年只是静静地守在他身边,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他。
寝宫内,红烛高照,火光摇曳生姿。殿内光影交错,明暗相宜,暖意在流动。正中的榻上,摆放了各色果子;一片红色的床上,散落着枣子、花生、桂圆。
段如泉端坐于银镜之前,镜中映出的她,身着石榴红的轻纱罗裙,肌肤胜雪,发如墨染,瀑布般垂落肩头,面颊绯红,宛如春日里绽放的桃花,眼中是期待的光芒。她凝视着镜中那个柔美而朦胧的自己,双手掩面,难掩心中的羞涩。
颜煜进殿时,殿内流动着缠绵缱绻。段如泉轻盈起身,迎向那抹熟悉的身影,红烛映照下,她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步步生莲,轻声细语间满含柔情,“殿下,您来了。”
颜煜缓缓上前引领她至正殿的榻边,轻扶她坐下。他轻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深邃而温柔。随着颜煜的步入,殿内原本侍立的婢女们已退下,只余下他们二人,情意绵绵,缱绻难舍。
随后,颜煜轻抱起段如泉,将她安放在柔软的床上,细心地放下床幔。红绡帐内,光影交错,一片旖旎。半夜醒来,殿内仍然一片通明,摸了摸身边,颜煜已起身离去。
在王府的另一端,书房内烛光摇曳,颜煜伫立画前,目光沉沉,陷入了沉思。良久后,他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昏暗的屋内,柒柒辗转于床榻之上,夜色如墨,却难以吞噬她纷扰的思绪。昨日府中传来消息,王妃欲邀她绘制寝殿之画,那一刻,她选择了沉默,心中却翻江倒海,那份邀请,她并不愿接受。连日来,她反复思量该如何婉拒。原本以为能淡然面对与他相关的一切,如今看来,并非如此简单。眼前这桩桩件件,如同乱麻般缠绕着她的心,让她不禁忧虑,若真有一日踏入那深宅大院,自己又能否保持本心,不受纷扰?
往昔的日子,她的周遭简单而纯粹,满心满眼皆是元复的身影,想着在村野相夫教子,过着如爹娘一般的平淡随心的日子。可命运弄人,如今的她,却身陷这纷扰的旋涡之中,迷茫而不知所措。但有一点很确定,就是她十分厌恶复杂。往后还要不要颜煜,她犹豫了起来。柒柒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睡去。
“姑娘,姑娘。”轻柔的呼唤穿透了梦境的薄纱,是阿图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姑娘,王妃那边遣人来了,请您即刻前往。”
柒柒睁开眼,待视线清晰,辨认出是阿图后,她轻轻舒了口气,依旧拥着被子,以手支额,故作虚弱地眨了眨眼,轻声道,“阿图,我……我好像生病了。”
阿图心领神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体贴地帮柒柒掖好被角,“姑娘,您确实需要好好卧床休息,这身子骨儿,春日里忽冷忽热的,最是容易不适。”冲着门口,大声道。
“阿奴姐姐,实在对不住,咱们姑娘突然病倒了,需得静养几日。您也知道,她平日里身子就单薄,这春日多变,更是一病不起。王妃宅心仁厚,定能体谅姑娘的难处。今日劳您白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阿图不疾不徐恭敬地回阿奴。
阿奴并未说什么,只是辞过阿图,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