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冷寂的走廊上,君夫人紧紧搂着不属于自己亲生的孩子,眼睛通红,情绪激动,明显有着来自母亲的担忧。
而在几步之遥的另一边,白夫人听见动静,也跟着慢慢站起来,满目冰冷,远远望着这一幕母慈子孝的亲密画面。
她的手指一直用力抓着白鸢遗照的镜框,仿佛想从中汲取什么力量。
黑白色的相片上,白鸢被永远定格在十七岁的美丽脸孔上是她永远年轻的微笑。
白鸢的遗像就这样远远看着自己的妹妹与别人的母亲拥抱,而她永远面带嘲讽,彰显着胜利者的姿态。
遗像上的诡异笑容让白鹿神色一顿,心脏也跟着剧烈地疼起来。
去死啊!
去死吧!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漆黑的瞳孔中,映照出白夫人机器一样无情的冰冷面孔,白鹿的瞳孔突然猛缩,耳边再次回响起恶魔的回音。
回音激荡,仿佛要将她彻底吞噬。
去死!
你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死的那个人是白鸢不是你?
为什么不是你?
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
受情绪的影响,白鹿伏在君夫人身上,眼睛却看着白夫人,疯了一般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她的痛苦如此明显,连同君以臣在内的君家人都心疼得不得了,纷纷手足无措地安慰她。
看见曾经开朗的女孩变成这样,薄医生也很难过,不由自主也加入劝慰的行列。
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在用着自己的方式爱着白鹿,希望唤她重回人间,唯有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父母无动于衷。
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刽子手。
白鹿歇斯底里的呻吟持续到白夫人离开学校,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为止,终于消停下来。
精神的持续崩溃带来的是长久的疲软,白鹿累了,脸颊上还挂着长长的泪痕,人却早已趴在君以臣怀里睡着了。
君以臣早已褪下了整洁的西装,衬衫凌乱,一边胳膊紧紧抱着白鹿坐在车后座。
君董事长开车,薄医生在副驾驶。
君大美人坐在两人身边,忍不住松了口气,手指轻轻抚摸白鹿白皙的面颊,刻意压低了音量说:“待会儿先送你们回家,这两天就不要上学了,带着小鹿好好在家休息。”
君以臣坐姿笔直,身形一动不动,眼神很轻地看了一眼风韵犹存的漂亮老妈:“你们呢?这两天住哪?”
他们家这二老,从来都是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了这种偏远地方的生存条件。
君玉江风采依旧的脸上,保持着与儿子一样不动声色的同款表情,手握方向盘,眼睛一直盯着后视镜,说话的声音同样轻如耳语:“放心吧,我们自己会看着办,你就不用担心了,替我们照顾好小鹿就行。”
薄医生回过头来,也跟着轻声附和:“是啊,以臣,你跟白鹿都是病人,又都有不同程度的恶化,刚才我根据你们的病情重新开了药方,记得按时吃药。”
“尤其是白鹿,不管用什么办法,你一定要哄她坚持吃药,像她这样的重度抑郁症患者,单靠自己的调节能力已不可能治愈,必须依靠外力的介入,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所以千万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一定要让她配合,好好接受治疗。”
“以臣,治病不是开玩笑,你知道吧?”
“我知道,谢谢薄医生,麻烦您跑这一趟,辛苦了。”
“这没什么,我跟白鹿也是十年的好朋友了,自然也希望她好好的。”
“嗯,会好的,一定会。”
君以臣语气坚定,低头看了一眼白鹿布满哀愁的睡颜,目光缠绵,又饱含柔情,一边手指忍不住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白鹿。
他的白鹿。
以前的白鹿是无忧无虑的乐天派,生气都是嘴角上扬的模样,现在却连睡觉都是眉头紧锁,显得多么的苦大仇深。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君以臣真希望可以回到一个星期之前。
如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那时候他就应该咬牙坚持下去。
不管是死是活,是伤是残,至少不会连累白鹿。
他可怜的小白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