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新春到来的原因吧,这一群总是不开心的人好像突然一下就多了好多快乐。
每天嬉闹在一起,总是笑容多过悲伤。
也许快乐就是这么回事,只要跟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不管做的是什么,人总是比平日要容易快乐许多。
可是,快乐虽容易,却也是易碎的东西。
白连胜转院的时间到了。
白连胜这个不是东西的植物人,在临水第一人民医院住了好几个月,把君以臣等人住成了医院的名人。
现在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这个偏远的小城镇来了一家巨有钱的大爷,人家住院那费用那真是花钱如流水。
加上周晓石的案件跟着也判决了,关于周晓石跟白家的恩怨,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好死不死的是,这医院里有一个小护士的男朋友就是警局的。
因为案子已经破了,也就没什么顾虑的了,很多不太重要的细节其实也是可以跟自己的女朋友说说的。
然后,这个漂亮的小护士就得到了来自男朋友的第一手资料。
于是,上至院长,下至清洁工,扫地的大爷,几乎整个医院的都知道了白连胜以前的丰功伟绩。
那真是妥妥一个绝世渣爹啊!
幸好结局很舒适,否则这些白衣天使们最后可能会化身为白衣恶魔,就为了惩治一下这个不配为人父的人渣。
因为白连胜做过的这些事,整个医院没有几个人愿意查他的房,基本都是推来推去,实在推不掉了才会勉为其难过去给他换药换营养液什么的。
不过,白连胜在这里住得也太久了。
白鹿跟君以臣是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的,他们总有一天会回到望京去过他们的小日子。
就算是抑郁症,也有权利生活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白连胜这个渣爹就只能跟着一起转院了。
白沚反正是已经没钱了。
他的公司卖了,所有的钱都被拿去还了白渣爹欠下的巨债。
白沚现在荷包空空,比这个地方的任何一个人都穷。
好在,大舅子虽穷,但他家妹夫有钱啊。
君以臣现在当老师是没什么太多收入的,但人家以前可是律师,律师赚的那可都是黑心钱,反正也是来路不明的钱,拿来接济他这样穷困潦倒的倒霉蛋,正好合适嘛。
当白沚站在医院收费的窗口处,苦苦劝说白鹿,让她家君先生出来结个账的时候,那话说得简直打脑壳。
君以臣本来都要上去排队了,白鹿却老大不高兴地拦住他。
小姑娘叉着腰,点着白沚的脑袋,问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律师赚的都是黑心钱,她家君老师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律师,别说黑心钱了,他是连钱都不要的那种律师,免费帮那些弱势群体打了多少次官司,你特么张着臭嘴就敢来呢?
白鹿这么多年真的都习惯了,在君以臣每一次受委屈,他自己还没感觉到委屈的时候挺身而出。
哪怕她自己都生病了也一样没忘了这个习惯。
有些事,正常人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抑郁症这个多心的病就会想很多。
他们常常会因为别人一句话疑神疑鬼,持续不断地自我怀疑。
而且,他们这种多心病通常并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发作。
说不定他们听的时候还好好的,或许还会跟你说笑两句,但当他们自己一个人独处时,那些伤人的话就会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切割着他们的心,让他们痛不欲生,求死若渴。
白沚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些玩笑话说得有点严重了,可他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太高兴了,一时就有些得意忘形,真不是故意的。
可现在被妹妹这么顶在这儿,他这死要面子的毛病突然就犯了。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会道歉的,非要被人打一顿才会高兴这样子。
白沚很无辜地耸了耸肩膀:“我没什么意思啊,就这么说两句嘛,小鹿,我可是你哥,这种时候你可得站在哥哥这边,否则哥哥以后可就没人养了。”
“白先生,我!”
白鹿还没说话,艾伦一双漂亮的异瞳闪闪发亮,指着自己的胸膛,摇着尾巴上前一步。
白沚看也不看他:“你给老子爬!我跟我妹讨价还价,要你说话了吗?!”
艾伦:“……对不起。”
白鹿当然也知道白沚不是故意的,都是一家人嘛,真没什么好计较的。
她自己有时候也会对白沚说很过分的话,因为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胜过爱自己的亲哥哥。
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抑郁症又是另一回事。
白鹿很想息事宁人,但她的眼泪突然就跟决堤的河水似的,眼泪珠子就跟不要钱的珍珠一样,哗哗地就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鹿,对不起,哥哥错了,这次真的是哥哥错了,你别哭啊,你哭得你哥这心都快烂了,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白沚吓得不轻,搓着双手就给妹妹道歉,差点膝盖一软就给她跪下。
说真的,如果他这膝盖底下真的有神灵的话,白沚真希望自己这一跪,能把妹妹的病治好。
但他也知道这是妄想。
很少有人知道,抑郁症是跟随一辈子的顽疾,很多时候你也许以为抑郁症已经好了,可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犯,更不知道它下次来临的方式,以及它准备待的时间。
也许就那么一次,那么一个鲜活的人就这样没了。
白沚故意在妹妹面前扮鬼脸,做怪表情,夸张地道歉,就为了把妹妹哄高兴。
可白鹿嘴巴一张,嗷嗷大哭:“哇啊啊啊,我也不想的,可我停不下来。”
白鹿的声音透着绝望,别说白沚了,连路过的病人都为之动容。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现在的这小姑娘连哭都这么好看,像一幅画。
一副悲伤而又美丽的画卷。
白沚绝望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君以臣说要带她去吃烧烤给哄好了。
看着收费窗口仰着小脑袋跟英俊男人撒娇的漂亮小姑娘,白沚怀疑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一把拖过艾伦,“来来来,老艾,你过来一下,我问你,我这张脸不好看吗?”
艾伦红了脸:“好看。”
白沚对一个男人动不动就脸红的行为非常鄙视,但现在这里就他一个熟人,只能逼自己忍耐,“那我跟君以臣比怎么样?”
别看艾伦一副为爱发了高烧的样子,但他的品德告诉他,这种时候是不能撒谎的,于是艾伦左右看了看君以臣,还有身边这张同样英俊的脸,最后肯定地说:“当然是君先生更好看……”
但我更喜欢你这一型啊!
“滚!”
白沚气死了,不等外国帅哥说完话,一把推开艾伦:“你们这些破老外都不懂审美,你们懂什么是好看什么是难看吗?你们就知道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特么的连丹凤眼跟桃花眼都分不清的美盲民族,老子信了你的邪才想起来问你的意见。”
白沚拒绝接受自己是因为长得没君以臣好看,这才被妹妹忽略的事实,转身朝着医院门口走去。
艾伦惊讶地看着白沚英挺的背影:“白先生,你要去哪里?”
“妈的,老子去哪里用得着跟你报备吗?你特么是老子的谁啊!”
白沚头也不回,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夹着一支烟,把旁边好几个小护士惊艳得差点尖叫起来。
白沚也许不是最帅的,但他身上有一种痞子的气息,让人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白沚对女孩子的眼神最是在意了,正抛着媚眼打算再为自己恋爱的丰功伟绩添砖加瓦时,白鹿回头正好看见他风流倜傥朝小护士走过去的身影,气得她一声厉吼:“白狗,你要再敢祸害人家小姑娘,我特么曰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