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王拍了拍萧商羽的肩膀:“老夫让殷司霁送你一段路。”
“我必须在这里坐镇,不知后头还有多少麻烦事。对了,这个你务必随身带着。这玉佩关键时候能保你平安。”
萧商羽没有迟疑,立刻伸手接过玉佩,忽然想起:“那殷芥的阴状,我们已经处理了。”
“那恶妇的魂魄一被收魂,殷芥的冤情便已经昭雪。后面的事情,老弟你就不用管了。”
“地府自有地府的章程,殷芥与他妹妹们自然有好去处。亦非老夫能左右的。”
如此,萧商羽才心无挂碍跟着殷司霁离开转轮殿。
殷司霁与萧商羽是老朋友了,从萧商羽与转轮王成为莫逆之交时,殷司霁就一直面无表情的跟在转轮王身边,随身伺候着。
他的话极少,眼神凌厉,根本不用特意说他是地府中人,是个人绝对都能看得出他绝非阳世之人。
这张脸臭的,萧商羽想根本不会有人想与他搭话,好似都欠了他银子似的。
不过听闻连这样的人都有夫人,而且他在夫人面前是另一副模样……
如此遐想着,两人一路无言。
萧商羽转眼便来到忘川河畔,是阿裕他们一行失踪的地方。
殷司霁象征性的拍了拍袖子,面无表情:“就送到这吧。”
萧商羽点了点头,再次环顾四周,十分荒芜,根本没有看到所谓的房屋田舍。这地方说没鬼,那才是见鬼了!
“神君,保重。”
萧商羽闻言愣了一下,答道:“萧某早已不是神君。”
殷司霁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神君便是神君,岂是神位与神魂能左右的。”
不等萧商羽再回答什么,殷司霁的身形立刻在他眼前瞬间消散为一团烟雾。
扭头望着河面平静的忘川河,萧商羽定了定心神,提气一跃而下!
——雷劫都挡过一次了,区区忘川河又有何惧!
关于忘川河的秘密还是千年前,转轮王与他喝酒时不当心吐露出来的。
这件事就连地府中人都甚少人知道,但萧商羽下意识觉得殷司霁一定是少数知情人之一。
那个秘密便是忘川河底下连通着无数个他方世界,那些他方世界的饿鬼道众生,也都盘踞在河底。
不但有他方世界,也连通着这个世界的过去……
因为河面有一层结界,魂魄但凡下水便会被卷入其中,化作其中一员,永世不得出。
如今,萧商羽已顾不得那么多,他的胸口贴身放着转轮王给他的玉佩。
他知道,这是转轮王经年累月带着的玉佩,早已有了精魂,这是老哥哥最后对他的护佑。
一入忘川河,腥臭的血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萧商羽顷刻间化作一条巨大的白蛇。
只是即便如此,也无法逃脱那些密密麻麻的饿鬼。
他们实在饿了太久,渴了太久,层层叠叠的鬼手一层又一层的从四面八方将萧商羽抱住,将他的身体紧紧的束缚起来,直到他的双眼再也看不到一丝光线。
整个世界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它们使劲将他往下拉,他在心中默念着:我要去找青懿,真正的青懿……
窒息感很快迫使他喝下第一口腥臭的血水,胸腔感觉快要炸裂。
此时那块玉佩终于爆发出幽蓝的光芒,瞬间将那些缠绕在萧商羽身侧的饿鬼驱散,一时间在忘川河中鬼啸四起!
而萧商羽很快便失去了意识,他的身体渐渐坠入河底。
在触底的那一刹那,河底的大地开始颤动,在玉佩的光芒照射下,河底的泥沙中逐渐显露出一个深渊巨口。
那玉佩化作一缕烟雾,环绕在萧商羽身边,将他径直拖下了忘川河底的某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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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懿又一次惊醒了,她知道距离刚刚的惊醒应该没过多久才对。显然,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这一次她的心跳突突的,她忽然不受控制的十分想去找萧师叔,想与他说说自己的那个梦。
这么想着,她随手披上一件外衣,就从房间推门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司琴也睁开了双眼,紧盯着她出门的身影。
兰裕目前的情形,自然是瞒不过司琴的,她做不了什么,只能好好守护着格格。
萧大师当时说要亲自守着格格,可是青懿格格不同意,认为男女有别,可是有什么比格格的性命更重要吗?
司琴觉得青懿格格变得有些怪。
她不敢有动静,她听说习武之人的听觉都很灵敏,但好在萧师叔的房门就在斜对面。
青懿并没有关门,如此在司琴的角度就可以看到青懿的背影。沉下心甚至还能听到几句她说的话。
“萧师叔,你在吗?我是青懿,你开开门,我有要紧的事与你说。”
青懿敲响了萧商羽的房门,门内的砚云捏着的声音回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萧某今日已睡下了。”
“萧师叔,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今夜与你说。你开开门!”
青懿说罢更用力的拍了拍门。
砚云见她誓不罢休的样子,担心闹出更大的动静,放下床帘。
散开自己的头发,仅穿一件寝衣,装作刚起身的模样,想必青懿见到衣冠不整的萧师叔应该会知难而退。
砚云不敢去开门,便挥袖打开了半扇门,如此在黑暗的屋子中,青懿根本看不清他的侧脸。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就站在门口说,不许进屋。”砚云目不斜视,继续说道。
青懿见“萧师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心中并不好受,依旧开口道:“这里真的不能说,萧师叔你让我进去吧。”
砚云见状:“那你进屋,就站在门口说。”
青懿得到许可,便一步跨了进屋,顺手将门关上了。
司琴的角度却明显看到那个人的侧颜轮廓仿佛与萧大师有些不同,还很熟悉,却说不上来,心中疑惑更甚。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萧师叔,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是真的有正事要与你说。”
“我在昏迷的时候,梦见了一个妇人,她喊我‘毓曦’,我……我觉得这个梦并不寻常。我醒来后,还经常会忘记自己前一刻要做什么,我担心,我是不是有了什么问题……”
青懿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头越来越低。
砚云却丝毫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一心只想着把她打发回去:“知道了。我会仔细斟酌。你先回去吧。”
青懿却缓缓开口道:“萧师叔,我的后背有一道很深的伤痕,你能替我疗伤吗?”
“胡言乱语,男女授受不亲……”
“那你当初吻过我算什么!”青懿忽然像失控爆发了一样,眼眶发红,接着她居然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砚云瞪大了眼睛,却不敢回头,心中已问候了萧商羽八辈子祖宗。
主人怎么可以如此见一个爱一个!
见青懿一步步走近,砚云直接背对她:“青懿,你若是再纠缠不休,别怪萧某出手。”
“出手?萧师叔,你对我是出手。你对裕儿,就是奋不顾身的保护,是吗?”
“我们任何人,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对吗?” 青懿声音越来越响,她的眼中忽然漆黑如墨,看不到一丝眼白。
砚云不知该怎么说,便索性不说,青懿却以为他是默认了。
走上前,一股冲动直冲上她的脑门,她伸手紧紧从后拥住砚云的后背。
“萧师叔,我是真的喜欢你……”
砚云忍无可忍,只得挥手将她手刀劈晕。他的手法之快,动作之狠,令青懿瞬间失去了知觉。
砚云暗骂了一声,双手接住了青懿。
接着,他悄悄打开门,扶着青懿将她送回屋子。却没有留意到,行走时的风将他的发丝吹的飘散起来……
司琴双眼发酸,她见到砚云衣衫不整的将同样一身寝衣熟睡中的青懿扶了回来。原来,都是衣冠禽兽!
司琴狠狠翻身,用被子将自己盖住,可是眼泪还是不可抑制的涌出。
这一刻,司琴意识到,她喜欢上了砚云,喜欢上了那个会化作青鸟帮她干活的面目清秀的男子。
她早就知道,砚云是妖。可是她并不在乎。终究是痴心错付了!
正当她在被子中轻轻抽泣时,整个被子被猛然掀开,她惊慌失措的看着来者。
砚云正敞开着胸口,露出古铜色的肌肤,身着一件寝衣一脸无奈的俯视着她。
前面就看到这小妮子盯着自己看,看来不跟她解释清楚,到手的媳妇要被主人搞丢了!
主人重要还是媳妇重要?那必须是媳妇重要啊!
砚云二话不说,连被子卷着司琴一起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低声道:“跟我走,听我解释。”
司琴哪里禁得住这样的糖衣炮弹,只顾瞪着小鹿一样的圆眼,眼泪汪汪的盯着砚云。
砚云见青懿被自己的手刀劈的晕的很死,便直接抱起司琴就往隔壁房间走去。
顺便还回来了一趟,把兰裕的肉身也搬去了隔壁。
砚云不喜欢青懿。
至少从今夜开始,他觉得青懿十分麻烦。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还有那个梦,一个梦而已不是吗?值得大半夜来敲主人的门?
砚云他并没有发现,在他离开后,青懿睁开了如墨的眼睛,有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脑中的那个声音不断蛊惑着她:“原来他是那个凤凰啊,原来你的萧师叔找了个凤凰冒充自己,那真正的萧商羽去了何处?青懿,难道现在你还不敢面对吗?”
——别说了,别说了……
“他们都去了阴曹地府吧,要去找那个宝贝兰裕啊。连小厮和婢女都不待见你,你何必要跟和他们在一处,讨人厌呢?”
“他们一定都知道吧,只有你不知道……”
“一个黄花大闺女,主动献身,居然还献错了人,呵呵呵,真真是可笑!不过,话说回来,连小厮都对你这张脸没有感觉,真是奇怪的很呢……”
——别说了,我说别说了!
青懿的喉咙甚至无法发出声音,身体因为气愤、恼怒微微颤抖着。
脑海中的声音越说越起劲:“毓曦,你以前就是这副样子,才会被那个贱人冒名顶替。重活一次,你还是这样,我都看不起你。”
接着,在极度的羞愤交加之中,青懿终于昏了过去。
——我再也不想醒来,再也不想醒来面对这一切……
一道黑影游走上青懿的身体,对她极尽缠绵之事,黑影抚摸着她的脸颊:既然你如此担不起事,还不如让我来代替你,成为新的“青懿”。
事后,黑影化作一缕缕烟雾尽数钻入了她的口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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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双眼,刺眼的亮光迫使我不得不抬起手阻挡。片刻,我的回忆才向我袭来。
符玺呢?我开始寻找他。
片刻,悬在半空的心顿时放了下来,避水剑好好的绑着我们,他不客气的将我压在身下,当作人肉垫子。
我立刻解开避水剑,见他双目紧闭,我拍了拍他的脸。
过了好一会,他才迷迷瞪瞪的张开眼,见到我放大的脸凑近他,他立刻清醒了过来,一把把我推开老远:“离本公子远点!”
我环顾四周,我们被冲到了溪水旁,附近没有什么人,天气很阴沉。看上去和人间没有区别。
“符玺,我们到了。”
符玺拍拍屁股站起来:“这里究竟是哪里?”
我们俩检查了下随身物品都在,身上除了有些青草,也没有其他痕迹。
从那么高坠落下来,居然没有受伤。忽然我意识到,我们现在其实现在还是魂魄啊。
那这里的人能看的到我们吗?
迎面走来一个挎着一篮子浆洗衣物的妇女,她明显见到了我们,还对我们眼神中有些敌意。
我上前询问她:“夫人,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我们来投奔亲戚的。”
“你们是金人吗?”
金人?
我与符玺对视一眼,并不做答。
那妇人指着符玺的衣着:“这是金人的服饰。你们是偷偷入关的吗?”
符玺拧着眉思考着:“夫人,今夕是何夕?”
“现在是崇祯十六年。”
话音刚落,我如坠冰窟,再看符玺也是一脸错愕。
我们居然回到了三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