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满仓闻言轻轻点头,此时得到的消息的确让他有些意外,但还远没到震惊的地步。
当年北狄和滋兰国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像吉而思和岗达尔这样的有功之臣,是不可能会被边缘化的。
何况看吉而思和岗达尔的能力,这俩人都是有用之人。
北狄王庭内部的事,看起来比许满仓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一些。
岗达尔的话明显是有所隐瞒的,但他不愿意说,许满仓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问那些陈年旧事,对眼下的情况也没有任何帮助。
“殿下若是好奇,我也可以详细说明。”
岗达尔似乎看穿了许满仓的心思,轻声笑道:“不过目前看,殿下了解这些事,好像没什么用途吧。”
许满仓再次点头,开口道:“你方才说帮我是你自己的意思?”
“是。”
见岗达尔点头,许满仓又问道:“这是为何?”
“我还是那个疑惑,我和你非亲非故,也并未和滋兰大妃有过太多接触,你就下定决心帮我了?”
说着,许满仓的目光投向远处,朦胧的光线之下,能看到不花部所剩不多的部队。
这些人基本人人带伤,数量也已不足万人,稀稀拉拉的,像是一群斗败了阵的公鸡。
“你帮我,这代价也有些大了。”
“当初劝说不花殿下进军的时候,没想到哈只儿王子会如此刚猛。”
岗达尔轻笑摇头,又道:“我以为殿下得了乌赤泰火蚕部的部队之后,会直接返回驻地,继续您没完成的事。”
“我没想到,殿下竟还带着他们在草原上驰骋,和北境人交战。”
“仗我并不愿意打,但如果不打,不花不会上当,北境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许满仓直言不讳,沉声开口道:“只是眼下的情形我也并未意料到,没想到不花会临阵脱逃,也没想到你会成为他部队的统帅。”
“不花王子,呵……”岗达尔好像想到了什么,摇头苦笑:“看到北境人夜间袭营,他便带着亲卫先行撤离了,现在在何处,我也并不知晓。”
“我本以为让不花王子带队向前,和和林王子的部队相互配合,既能保住您的部族,也可让王上不再起疑。”
“可我终归是想错了,不花王子踪影全无,我带队却又碰上了北境人的主力。”
“这一场大战下来,哎……”
岗达尔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那是一种根本说不出来的挫败感,许满仓能清晰的感觉到。
托木尔似乎听出了一些什么,他想开口,但想到之前许满仓的命令,又把嘴闭上了。
“后面你打算如何?”许满仓问道:“不花已没了踪影,按我估计,他大概率是去边境要兵了。”
“以我对不花的了解,如果他再集结一队人马之后,是不可能和我和平相处的。”
“那时……”
“殿下尽管放心,部族剩余的兵马已不足为战,我打算带着剩下的人一路向南,先去边境获得补给,之后再图和北境人决战。”
岗达尔抬头看向许满仓,轻声开口道:“正如殿下您所说,不花王子如果真的能在边境获得兵力的话,首先有可能对北境人出手。”
“如果他胜了,下一步绝对会对殿下您的部族动手。”
“时间紧迫,还请殿下早日返回部族,完成迁徙。”
“哪有那么简单。”
许满仓并未觉得岗达尔知道他的计划有什么不对的。
这个岗达尔是滋兰大妃的人,吉而思他们去过滋兰国的事起码在滋兰大妃这根本就不是秘密。
岗达尔要在外面帮滋兰大妃做事,这样的秘密自不可能瞒着他。
当然,哈只儿部的计划滋兰大妃是一定没和别人说的,否则不花和和林此次出兵,主要就不是对付北境人,而是对付许满仓了。
“部族人口众多,兰河道宽且险,迁徙需要大量时间。”
“哈只儿部虽不是大族,却也有十数万人口,再加上火蚕部的人,这……”
“殿下为何不先渡河?”
岗达尔此时开口,打断了许满仓的话:“无论王庭还是北境人,不花王子还是王上,他们始终盯着的都是殿下您。”
“只要您逃出生天,剩下的事不就简单了吗?”
“那不可能。”许满仓闻言,直接冷声拒绝道:“我不会扔下部族的人先逃,这点不花他们能做,我却做不到。”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此计划最终无法成行,我也愿在此地尽可能拖延时间,让更多的人先渡过兰河。”
“殿下……”
“殿下的意思,部族是要往滋兰国迁徙吗?”
托木尔真的忍不住了,他下意识的开口,脸上带着几分震惊和不可置信。
许满仓此时转头看向他,目光微动,却什么都没说。
岗达尔也是轻轻一笑,旋即轻叹口气。
“殿下这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托木尔继续焦急的问道:“您有这样逃出生天的办法,为何还要接收我们火蚕部?”
“这不会打乱您的部署吗?”
托木尔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他脸上的急切根本就装不出来。
这个消息足以颠覆托木尔的认知了。
而许满仓在这种大事面前,居然选择不优先撤离,反而以身犯险,先让其他族人渡河逃命,他却在这里和敌人厮杀。
这样的上位者,也是托木尔平生仅见的。
“的确会有些影响,不过又能如何?”
许满仓看着托木尔,轻声道:“火蚕部和哈只儿部渊源颇深,娜仁托娅是我的女人,乌赤泰又是她的阿塔,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吗?”
“我的部族撤了,火蚕部必会被王庭肢解,到时乌赤泰没了羽翼保护,定会惨死!”
“可……哈只儿殿下……”
托木尔都快急哭了,但有些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许满仓这般做法是他根本就没想到的。
同样的事,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其他的王子,早就已经渡河逃走了,谁会关心下面的族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