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阳尚未升起，牛老鬼便早早地起身了。
今天还得上集市把自己的那些镰刀耙头给卖掉，要是的起晚，恐怕就难找到一个理想的摊位了。
牛老鬼是个铁匠，也别问他那瘦小的身躯是怎么抡得起大锤的。每日清晨，他就会跟个变戏法一样，铸造出几把坚固实用的农具，然后拉去集市售卖。
之所以如此匆忙，实则是为了与从乡下赶来的农民碰面。
毕竟乡下离城里远，为了赶上城里早晨的热闹，他们往往天色未亮就已起床动身。
他们之中，除了一些做小生意的，其他人则尽量避免与城里人接触，生怕惹到麻烦。
而牛老鬼打造的农具，不但结实耐用，价格还便宜，在那些庄稼汉中可谓备受好评。
只要他们需要，第一时间便会想起牛老鬼。
“你就吃这么点？”
牛老鬼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馒头，转头看到正拿着白布，包起半块馒头的小屁孩，不禁发出疑惑的声音。
小孩名叫莫寒，是牛老鬼在一个雪夜里捡来的。
当时的莫寒浑身只穿着一件破洞的外套，光着脚丫子盯着冰溜溜的地面。
牛老鬼当天可能是喝多了，鬼使神差下就将莫寒带回了家。
从此，一老一小就在天兰城边缘地带定居。
时间一晃也过去三年，如今的莫寒也长大了些许，身子骨不再像刚开始那般瘦弱。
莫寒将馒头放进兜里，抬起的小脸认真道。
“多了我也吃不完，到时候浪费。”
“长不高可别怪我。”
牛老鬼也不再多说，几口又是吃完另一个馒头，这才慢悠悠地扛起自己打造的农具。
“怪老头。”
莫寒稚嫩的声音传来。
即将出门的牛老鬼，收回悬空的脚，看向揪着衣服，扭扭捏捏的莫寒。
内心有了某种猜测，牛老鬼语气不善道。
“有什么事吗？”
莫寒小手揉搓着衣角，精致的脸上露出纠结之色。
“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见牛老鬼抬腿就要出门，莫寒顿时急了，赶忙上前拉住牛老鬼的裤腿。
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拉力，牛老鬼转过头道。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莫寒脸上浮现出一抹讨好之色，软乎乎的小白手握住牛老鬼乌黑干瘦的手，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老头，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铜板。”
牛老鬼伸手抚摸着莫寒柔顺的头发，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温柔敦厚道。
“不能！”
闻言，小孩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嘟起小嘴，转过身，背对着牛老鬼。
意思显而易见。
莫寒立刻翻脸赌气的模样，看的牛老鬼一阵牙疼。
戳了戳小小的身子，见其半天没有动静后，牛老鬼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从兜里掏出一把泛黄的钥匙，走到柜子前。
咔嚓一声，打开柜子，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盒。
捧起木盒，牛老鬼从布衣中间的夹缝里，再次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木盒。
打开第二个木盒后，又从里面取出一个铁盒。
如此反复操作。
直到牛老鬼打开最后一个盒子，从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
在莫寒期待的目光下，牛老鬼从中摸出两个眼眶大小的铜板。
“喏，别总想着买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嘴馋了就买串冰糖葫芦。
还有，这天私塾不开门，我就不多管你了，但记得别给我惹事。”
喜滋滋接过两个铜板，莫寒的话也多了起来，嬉皮笑脸道。
“老头，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啊，看你那个袋子里鼓鼓的，这段时间没少赚吧？”
一掌拍开小屁孩凑过来的脸，牛老鬼将布袋死死的护在腰间，挥着手道。
“去去去，什么没少赚，我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穷的叮当响，就是老鼠来了，也得饿着肚子出去。”
牛老鬼确实穷，毕竟农具那东西可是长期消耗品，很多农民一把锄头都能传三代人。
有时候，碰不到想买的乡下人，牛老鬼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没有收入来源。
除了维持正常生活开支，送莫寒这小子读书消费也不少，所以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
“怪老头，你要不该了个屎，从了包奶奶吧，我看她家有钱，对你也有意思。
你要是跟她处上，我们这日子也能好过点，您老人家以后也不用一大早跑去卖那些镰刀耙头了。”
牛老鬼由于经常遭受包老太婆以各种借口为名，公然将之压制身下，此事早已沦为邻里街坊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本来就是一件让人老脸无光的事，现在还被莫寒这一个小屁孩拿来开玩笑，牛老鬼的脸当即是气得如猪肝一般紫红。
上手掐住莫寒白嫩光滑的小脸，气冲冲道。
“还过好日子？你要是觉得跟着老头子我日子苦，就去他们包家！我看了包老太婆的孙子对你还挺有意思的，你不如上门去当个童养媳算了。”
“我是男的，当什么童养媳？还有，大包子哪对我有意思？老头，你可不能乱说话。”
牛老鬼冷笑一声，道。
“男的怎么了？我看你穿个裙子就是个女孩子。
包家那孙子对你怎么没意思了？要是对你没那方面的意思，他能被你骗的团团转？你以为就你早熟？就你地摊书看得多？”
莫寒被牛老鬼气得恼怒不已，一张精致的小脸憋得通红，但反驳的话又卡在喉咙里。
脸上只能露出委屈之色。
“我长得这么矮，还瘦。不跟大包子处朋友，在私塾里，不得被那群有钱人家的孩子给欺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