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东自从打了个那个电话之后,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按照陆先生的习惯,不可能连着2天都不联系自己,而且那天他说的事情也很重要,到了现在为止,都没有接到任何的指示,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找一下陆先生。
这段时间,陆屿然人基本就是在医院,徐远东把这些日子调查到的所有资料都整理了一下之后,直接去了医院。
他停好了车子,就准备直接去住院部的,不过经过一楼走道的时候,却是意外的发现,陆屿然这会儿正推着温白霜的轮椅,两人站在医院的花园里。
徐远东又折回来,隔着一段距离的时候,陆屿然就看到了他,见他对自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过去,徐远东就站在了一旁,没有再上前。
陆屿然伸手轻轻的捏了捏温白霜的肩膀,然后微微俯身,问她:“怎么样?要不要现在送你回去?”
“我再待一会儿,你有事的话,先去忙好了。”
这两天她总是这样,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可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却总让人觉得隔着一层什么东西。陆屿然从来不觉得人心是多么难以揣测的,也许他从来都不需要去揣摩一个人的人心,可现在,他第一次觉得,人心有时候真是最难掌控的东西,他总是想要找个机会,好好的和温白霜说一说她姐姐的事,可是每一次,只要是自己提到了这个话题,这个小丫头就会找机会避开。
他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但是想着,大概也是因为最近的事太多,她还没有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那乖乖在这里晒会儿太阳,我马上就回来,过去打个电话。”
温白霜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闻言也没有转过脸去,只是沉默的点点头,陆屿然抿着薄唇,见她冷冷淡淡的样子,这两天,这个丫头总是这样。
他将轮椅上挂着的外套拿过来,披在了她的肩上,这才转身离开。
温白霜是等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好半响过后都听不到了,她这才转过脸去,男人挺拔的背影已经侧身越过了一旁的大树,树身就正好是挡住了他的脸,在她的视野里,现在只能够看到男人身上那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和黑色的裤腿,她伸手往自己的肩上轻轻的拉了拉,发现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是他的,一时,心尖如同是针在扎着一样的难受。
其实不是她想要对他这样冷淡,可有很多事,她很想要开口问问他,却始终都没有那份勇气。
就像是到了现在,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姐姐当年发生的事,所以不敢问陆屿然,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是不是代表了,自己姐姐的遭遇就是当年的陆家所为,是他的父亲陆正海做的,还是那个??看着自己笑的一脸慈祥的爷爷,陆展旗?
??
这样的念头如同附骨之蛆,每天每天的折磨着她,欲罢不能。
她有了罪恶感。
罪恶感就是因为自己舍不得放手,却又不敢去认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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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屿然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问:“这个时间你怎么过来了?是有了什么线索?”
“陆先生,之前我打电话给您的时候已经说了??”
“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了?”
陆屿然和徐远东两人都是一愣,还是陆屿然最先反应过来,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蹙眉问:“2天前的中午?”
徐远东点头,“当时我以为是陆先生您接的电话,所以就把自己调查到的一些线索都告诉了您,但是那时候您也是突然就挂了电话,我还以为是您有什么事,这两天您一直都没有联系我,我才过来找您,那天??”
“那天不是我接的电话。”
陆屿然伸手捏了捏英挺的鼻梁,有些头疼的皱着浓眉。
所以一切都好解释了,那天的电话不是自己接到的,不过远东却以为是自己,结果所有的话都传到了温白霜的耳中,她这两天对自己的怪异表现,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陆屿然当初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温白霜知道了所有的事,她会怎么样?那个小丫头那样柔柔软软的,他总觉得,自己需要每天每时每刻都撑着一把伞站在她的身边,时时刻刻的为她遮风挡雨,她还太小,哪承受得住这样翻天覆地一样的事?
可真的,她突然听到了什么,竟然还可以做到不来问自己,什么都不说,只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了心里,越发的沉默。
陆屿然忽然就觉得,其实自己一直以来,未必真的了解他的小丫头,她或许是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可她或许是比自己预料之中的要来的执拗的多。
“陆先生,真的非常抱歉,我那天可能是太着急了一些,都没有确定接电话的人是谁,就把事情都给说了。”
徐远东看着陆屿然这么一脸头疼的样子,大概就知道了,自己肯定是闯祸了,能够接陆先生私人手机的,除了温老师就不会再有别人了,可偏偏那天他说的事,都是关于温白露的。
“这不怪你。”
陆屿然摆摆手,沉声问:“把那天你说的话,和我重复一遍。”
“是的,陆先生。”
徐远东把那天在手机里说的话都说了一遍之后,就见陆屿然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也知道,那些话让温老师听到了,都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这两天我又让我那个学弟翻了一下确定的档案记录,23年前,温白露是被路人发现了之后才报警的,但是那种事,她的处理方法和一般的女性一样,选择了沉默。但是确定了当时她的确是受到了重创,之后也一度精神有过很紧张的情况,不过这些年来,她是如何撑过来,这个就得是从她本人身上得到答案了,只是陆先生,我这边还有一点线索。”
“说。”
“??那天唐抒丹女士见了温白露才会导致温白露被送进医院,旧病复发倒也完全是因为唐抒丹,是因为当时有人来催着唐抒丹要债的。”
陆屿然动了动眼皮,没有出声,徐远东继续说:“不过我总觉得,所有的一切好像是有人故意要让我调查到一样,不管是23年前的事情,还是23年后的今天,包括那个找着唐抒丹要20w尾款的人,似乎都没有做什么隐瞒,我调查起来的,就是因为太过顺畅,更觉得奇怪。”
徐远东都能够料想到的事,陆屿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
之前他对陆祁铭说的时候,就已经是预料到了,太多的事情,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被人给揭露出来,其实都是带着一定的目的性的,至于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他心里自然也是有数。
可他最担心的,并不是因为有人在操控着什么,而是因为,那所被操控的一切,都是事实。
就是因为是事实,所以人才会显得渺小又无能为力。
他沉吟了片刻,只是问:“确定了温白露的事,当年陆家有参与?”
“??应该是和老爷有点关系,包括温白露和她现在正在谈离婚的丈夫徐长风的婚姻,好像也是当年老爷私下安排的。”
陆屿然舔舐了一下唇角,突出口浊气,他双手捏紧着,片刻之后又松开,插入了裤袋里,嗓音透着些许黯哑,“把你手上的一些资料给我,然后联系一下美国的那边的医院,不出意外的话,我打算年前就把温白露和我大哥一起送出临都,最近盯着一些江家那边的动静。还有??”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徐远东见陆屿然没有说下去,站在一旁没有出声,足足有1分钟的样子,才听到了他继续说:“找一个最可靠的医生,我要做一份dn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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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白露最近在医院,也谈不上是治疗,其实她神智还是很清楚的,只要不是刻意的刺激到她什么,她自然也不会有过激的反应。
不过见到了陆祁铭,总是太容易让她想到一些她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事。
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陆祁铭,他的脸色比起之前憔悴了不少,下巴处也有青黑色的胡渣,眼圈都凹下去了一块,温白露迷迷糊糊的看着这张脸,忽然就觉得,还是挺陌生的,原来时间不光是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在他的脸上,亦是下了功夫。
她今天感觉自己的胸口没有以往那样的闷,动了动身体,陆祁铭连忙俯身上前,他就一只手,有些吃力的想要将她抱起来,温白露推开了他,轻声说:“我自己可以坐起来。”
“白露??”
“我在医院多少天了?”
陆祁铭现在多少是了解她的情况,温白露刚刚开始的前两年一直都有吃药,这种病症就是对于一些比较敏感的事,会有很过激的反应,看她现在这样,是因为这些天,医院这里还是有给她用一些容易让人情绪镇定下来的药物,医生也是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再让病人受到刺激。
“有几天了,你感觉怎么样?”
温白露看了陆祁铭一眼,不但反问:“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知道你在医院,不放心你,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这里。”
“霜霜呢?”之前医生也有说过,她心理上是很依赖某个人的,他知道那个人一定是温白霜,甚至都可以猜到,这么多年来,支撑着她可以这样走下来的人,也必然是温白霜,陆祁铭心尖一片苦涩,也许很多年前,他选择和唐抒丹结婚,为了一份所谓的责任,也算是为了报恩,可他心中明白,当时他的选择都是温白露帮他做的。
如果她当年不是太生气推开了自己,旁人如何说又能怎么样?
他从来不会为了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妥协。
可如今他才知道,自己当年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自己不过就是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那个他最想守护好的女人,却已经翻天覆地。
“她也在医院。”
他咽下了喉头的苦涩,自怨自艾又能如何?现在他只想做到好好的照顾好她,他欠她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掉,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想要应该要陪在她的身边,不管她说多少的狠话,他都不应该选择转身就走,“你想见见她么?我去帮你叫过来??”
“不用了。”
温白露伸手摁了摁太阳穴,陆祁铭以为她是头疼,刚要伸手过去,她却是忽然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他的手就下意识的僵住,“你不用一直陪着我,我死不掉,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你回去吧,我不是太想见到你。”
陆祁铭以为她清楚自己的情况,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白露,既然你知道自己的情况,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好好的看医生?我知道你受苦了,你现在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依靠,我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你放开我。”
“白露??”
“陆祁铭,你干什么?你以为我有神经病么?你松手!我叫你松手!你干什么?放开我??别碰我,我让你别碰我??我就算是有神经病那还不是你们陆家的人害的?就是你害的,我正常的很,我很正常,我让你放开我,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我要回家!放手!”
陆祁铭这才反应过来,温白露的情绪又开始不对劲了,他吓了一跳,本是拽着她的手腕下意识的一松,正好温白露奋力的在拉扯着自己的手腕,一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就往床下跌去,他来不及去拉住她,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摁了护士铃,很快就从外面冲进来几个护士,还有随时待命的医院主治医生。
温白露的情绪又开始有了波动,陆祁铭意识到这一次又是因为他,他心情恶劣,挫败的感觉随之而来,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考虑到,屿然说的,出国会不会好一些?
她看上去好像是和常人无异,但是几句话上下,就容易有了情绪的波动,一波动就会激动,一激动就等于是严重的精神紧张障碍。
??
温民宇是准备了一些吃的,提着一锅汤过来的,一进病房就见众人像打仗一样,他的女儿在20几年后的今天,又这样了,他都这把年纪了,别提是有多么的心痛,见陆祁铭站在一旁,他想也不想,将手中的东西往一旁的柜子上一丢,拽着他就往病房外走。
“温叔叔??”
陆祁铭被他拉的跌跌撞撞的,温民宇见这边人来人往不方便说话,索性就把他拉进了电梯里,“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正好陆祁铭也有话想要和温民宇说,他点点头,“温叔叔,我和你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
温民宇哼了一声,松开了他,直接将电梯摁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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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的时候,温白霜胃口不是很好,随便吃了一点,就推开了碗筷。
陆屿然刚刚接了个电话过来,见她吃了不到半碗饭,他上前,给她盛了一碗汤,又把米饭送过去,沉声说:“喝点汤,把这碗饭吃掉。你最近胃口都不太好,人都瘦了一圈,就算是担心你姐姐,也应该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我不是很想吃。”
“吃饭也不能这么任性,不想吃就不吃,我喂你?”他坐下来,倒真是有模有样的拿起碗筷,准备要喂她的架势。
温白霜秀眉一拧,看了他一眼,伸手就接过了碗筷,低声说:“我自己会吃。”
陆屿然勾了勾唇,“乖乖把饭吃了,吃完了之后,我有事和你说。”
温白霜似乎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知道他的脾气,自己不吃完,估计会和自己没完没了的,她硬是逼着自己把一碗饭给咽了下去,陆屿然就让人过来收拾了一下,然后抱着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温白霜还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两下,嘀咕着说:“我的脚已经没有那么疼了,现在自己可以走了。”
陆屿然将她放在沙发上之后,顺势撑开了双臂,一手压在了沙发的扶手处,一手撑在了沙发的顶端,挺拔的身躯随之微微倾斜着,正好就将温白霜禁锢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他扬起一边的眉毛,黑眸直直的凝视着她,“为什么这两天这么避着我?有什么事没和我说,嗯?”
他的气息,一如既往的霸道又灼热,却是少了那份让她觉得很缠。绵的感觉。
温白霜眉心跳了跳,仿佛是心脏也跟着跳了跳。
其实他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轻易的靠近,让她乱了呼吸和心跳,不管两人是有多么亲密的关系之后,他对于自己而言,还是那个最具有侵略性的陆叔叔。
温白霜无法面对他这样的眼神,转过脸想要避开,陆屿然索性就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霜霜,看着我来回答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和我说?”
“??没有。”
温白霜反手抓着男人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拉开,陆屿然不想放开,她在力道上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拉扯了两下,她有些气急,因为心里到底还是藏着一些事的,或许谎言可以欺骗很多人,可她知道,自己在陆屿然的面前,无法面对他这样凌厉的视线,心里自然就有了一种焦躁的感觉,拉扯不开他的手,有些恼羞成怒的往他的手笔上,重重拍了两下,“你放开我啊,你??捏着我下巴做什么?放开我,陆屿然!”
“霜霜,你生气的时候会叫我陆屿然,撒娇的时候也会叫我陆屿然,可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在生气,还是在撒娇,你告诉我,你现在是真的生气,还是撒娇?”
“你??我没有!”
“没有生气,还是没有撒娇?”
“我没有撒娇,我不喜欢你捏着我的下巴,我让你松手。”
“那你就是生气了。”
陆屿然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下巴处,就着这样的姿势,健壮的身躯慢慢的覆上去,压在了她的身上,温白霜感觉到那股滚烫的气息伴随着他的体重,尽数而来,忽然就有些心慌。
其实她那个走了有几天了,两人最近也没有做过,他的身体她还是了解的,在做爱这方面,根本就撩不得,他碰到了自己总是会失控,算上自己例假的那段时间??现在这么一碰,她感觉他的身体特别的烫。
可越是这样,温白霜心里就越是恼恨,双手胡乱的往男人的脸上拍过去,“我没有生气,你不要压着我,我透不过气来了,陆屿然!”
“我也透不过气了。”
陆屿然反手一抓,直接抓住了她的两只手,高举过头顶,蹙眉盯着她的眼睛,“知不知道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想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可以这样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