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阴沉沉、冷飕飕的雨天里,偏僻的小巷仿若被整个世界遗忘的角落。
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斑驳的石板路上,使得那原本就被岁月侵蚀的路面泛着油亮的光泽。
一阵又一阵令人作呕的垃圾腥臭气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一个长相粗野的男人正一瘸一拐地朝着小巷深处的家中走去。
他嘴里叼着烟头,那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仿佛是他那躁动不安内心的写照。
他叫张归,满脸的胡茬如同杂乱的荒草,那一双眼睛里透着冷漠与不耐烦,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让他厌烦。
张归终于走到了那破旧的家门口,他推开门,把手中的袋子随手就丢到了那已经破旧不堪、满是补丁的沙发上,语气平淡地说道:“张秋池,这就是今天的午餐,随便吃吃吧。”
说话间,他嘴里吐出了一缕缭绕的烟雾,那烟雾渐渐散开,张秋池透过这朦胧的烟雾,看到了张归那尖长且带着些许凶狠的脸。
张秋池站在一旁,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她怯生生地走上前,语气里满是恭敬:“爸爸,你回来啦。”
张归听到这话,却并没有给张秋池什么好脸色,他微微斜起眼睛睨了她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我不回来,难道死在外面吗?”
张秋池急忙摆手,声音细弱蚊蝇:“我没有这个意思。”
张归又是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带着嘲讽与不屑:“你最好是这样。反正你这个逆女现在也叛逆了,不再归我掌控了。”在张归的认知里,他的家人就应该像听话的傀儡娃娃一样,任由他摆布,但凡有一点反抗,让他失了面子,那他定会让对方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而张秋池偏偏就忤逆了张归一次。她不顾家人的苦苦阻拦,也全然不考虑家里窘迫的经济状况,毅然决然地想要去上那每年学费三十万的私立贵族学校。
张秋池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日的争吵。她几乎是用卑微到尘埃里的语气开口道:“爸爸,我想上那所私立贵族学校。”彼时,张归正懒散地躺在沙发上,听到这话,他直接朝着地板上吐了一口浓痰,那原本就脏乱的地板此刻看起来更加不堪。
张归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嘲讽:“你还想上贵族学校?你觉得自己配吗?”
张秋池虽然有些退缩,但还是咬着牙坚定地说道:“我……我想去。”
张归又是一声冷笑,他把自己黑色衣服上的口袋翻了出来,展示给张秋池看:“看见了没,一个子儿都没有。你要是想去,你自己出钱去啊!你妈把你这个赔钱货带到这个家来,我肯养你,已经是尽够责任了。你还要我怎样?!你现在竟然还想掏空我整个家。果然是个赔钱货,就只知道拖累家里人。”
其实,张归并不是张秋池的亲生父亲,张时泽才是张归的亲生儿子,而张秋池与张时泽是异父同母的兄妹。但在这个冰冷的家里,亲情的温暖似乎早已被生活的苦难和人性的冷漠所掩埋。
张秋池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她哽咽着说道:“爸……我求你了,让我上吧!我这一辈子只求你这一次。”
张归却粗暴地吼道:“我说了,不准你去,你就不许去!真虚荣!”说着,他猛地举起自己那布满青筋的手,带着呼呼风声朝着张秋池挥去。
此时,在那狭小且弥漫着油烟味的厨房中忙碌的魏芳舒,也就是张秋池的母亲,听到外面激烈的争吵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抹布。她心急如焚地走出厨房,顺手解下那满是油渍的围裙,轻轻放在了破旧的沙发上。她皱着眉头,满脸焦急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又跟孩子吵起来了?”说话间,她悄悄朝着张秋池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女儿别再顶撞了。可张秋池却像一头倔强的小牛犊,仍然站在张归面前,咬着牙不服输地大喊:“我要去!”
张归听到她这不知死活的话语,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喷薄而出,他恶狠狠地拿起放在沙发上那根陈旧且带着斑驳痕迹的皮带,高高举起,准备朝着张秋池狠狠地挥去。就在皮带即将落在张秋池头顶的那一刹那,魏芳舒如同一头护崽的母兽般冲了过去,用自己的身躯拦住了这致命的一击。张秋池可是她历经十月怀胎的艰辛,好不容易才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心头肉。别人可以不心疼,但她对这个女儿的爱是深入骨髓的。她始终坚信,张秋池做出这么叛逆的决定,背后肯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缘由。
张归瞪大了双眼,那眼珠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他怒目圆瞪地看着魏芳舒,声音颤抖地说道:“你敢拦?”那眼眸中先是透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但很快便被狠厉的光芒所取代,他扯着粗嗓门,瓮声瓮气地说道:“好啊,你既然这么心疼你的女儿,那你来替她受如何?”话未说完,他根本不给魏芳舒任何反应的机会,皮带就如一条凶猛的毒蛇般直直朝着她抽去。
“啪”的一声,一阵令人心悸的血肉绽开的声音传入了张秋池的耳朵中。张秋池的眼神开始变得呆滞,那眼珠就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整个人好似痴傻了。她的心中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她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做的这个决定真的正确吗?我明明知道可能会牵连到最亲近的人,可我还是执意如此,我真的太不是人了。”
就在这时,魏芳舒突然大喊道:“够了!时泽回来了啊。”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希望的曙光。她知道,虽然张时泽和张秋池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他们的兄妹情却比亲生的还要深厚。
那扇布满了指甲划痕的破门被缓缓推开,张时泽走了进来。他身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脚上是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身姿挺拔。
张归斜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呦呵,大歌手回来了。今天赚了多少钱?”说着,他毫不客气地伸了伸手,朝着张时泽厉声吼道:“给我!”
张时泽的脸上没有任何反抗的神色,他默默地将手里仅有的几百块钱都悉数递给了张归。
张归看了看那少得可怜的钱,皱着眉头骂道:“就这么点?没用的东西。”在张归那扭曲的心里,他不爱任何人,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哪怕张时泽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只是把张时泽当成一个赚钱的工具罢了。
张时泽皱着眉头,看着伤痕累累的母亲和满脸泪水的妹妹,问道:“你和秋池刚才在吵什么?”
张归满心的不满,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才阴阳怪气地说道:“她要上私立贵族学校,我可不同意。那得花多少钱呐,咱这家里哪负担得起。”
张时泽那好看的眉毛紧紧皱起,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在他的印象里,张秋池一直都是那个乖巧听话、善解人意的小女孩。他实在无法想象张秋池会做出这样一个完全不顾及家里经济情况的决定。他缓缓走到张秋池面前,目光温柔中带着些许疑惑,轻声问道:“秋池,这真的是你做的决定吗?”
张秋池像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颇为艰难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哥哥,她心中满是愧疚,她也不想让哥哥为难。可是事已至此,她仿佛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她咬着嘴唇,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是,我真的很想上。哥哥……你帮我。”
张时泽听到妹妹这带着哀求的话语,那长长的眼睫如同蝴蝶的翅膀般微微颤抖着。沉默了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开口道:“哥哥答应你。”
张秋池惊讶地抬起头,那一双大眼睛中仿佛有万千闪烁的亮星在跳跃,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张时泽温柔地看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
张归听到张时泽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先是用充满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张时泽一番,然后咧开嘴嘲笑道:“张时泽,你在说什么笑话?吹牛逼也不打草稿?要出钱你出,我可不出,家里这点钱还得过日子呢。”张时泽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毫不退缩地说道:“我出就我出!”
张归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吼道:“不行,你有那三十万不送到家里,供她上什么贵族学校?!”张时泽看着蛮不讲理的父亲,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道:“这是秋池唯一一个请求,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张归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心这种东西,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你们现在的吃食,不都是我在供着吗?”
张时泽冷冷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他开口说道:“不都是我在给你钱吗?你看看你,每天就往沙发上一躺,一点经济来源也没有,就知道伸手要钱。”
张归被张时泽的话气得满脸通红,他蓦然站起身来,一根手指直直地指着张时泽,那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我把你们养这么大!你们给我钱不是应该的吗!”张时泽的脸色变得冰冷,他毫不留情地说道:“养?你也好意思说这个字!我和妹妹,从小就遭受了你颇多白眼,你对我们非打即骂,你没打死我们,都算我们命好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我和妹妹养大了?”
张归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一天,自己的两个孩子竟然都忤逆了他。他气得浑身发抖,不停地说道:“反了,反了,你们都要反了……”
“你们敢这样说我。”
“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