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停了下来。
俊美邪气的男子轻声重复了一遍她的提问:“为什么穿红色的衣裳?”
“虽然很失礼。”灵青虞轻轻地说,“但我还是很好奇。”
自打穿来这个世界后,她见过两次红衣。
一次是浅红色衣衫男子身上的,代表赤帝一脉,又以示庄重和哀荣的红衣。
一次就是“未来”的自己,那犹如鲜血的红衣——或者说人皮。
但这次的红是不同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潜意识里,她就是这么觉得。
三世子目光闪动,第一次这么细致地、用看“人”的眼神看着她,而不是像方才那样打量一件精美的瓷器:“你觉得呢?”
灵青虞想起自己的第一感觉,直言不讳:“你想把她抢走,再用你认可的方式和她在一起?”
其余四人瞠目结舌,旋即又万分懊悔,应该趁着这个时候偷袭的,不该真为了缓和的气氛,让小朋友有空胡说八道。
什么叫“和她在一起”?
东夏王的遗体要是落到这疯子手里,只有大卸八块,鞭尸数百的结局。
赤行风却哈哈大笑起来,一个瞬身,居然已经出现在灵青虞身侧,将她抱起。
护持她的二人完全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变故,不由骇然——这个疯子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为什么能在东夏祖庙瞬移?
只见赤行风平视着她的眼睛,玩味地问:“我为她一再妥协,她却令我蒙受奇耻大辱。你却认为,我还想和她在一起?”
灵青虞点了点头,轻声说:“你还是南楚王府三世子,可你没有回去。”
虽然白衣男子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主动放弃了三世子之位。
但浅红衣衫的男子也说了,在这位叔父离开后,南楚又多了两位世子,而他排行第五。
也就是说,三世子的位置,南楚王还是为赤行风留着。
他应该很强,很强,所以南楚王才舍不得放。
如果他真的很在意尊严,想要报复,他完全可以回去。不仅是继续当三世子,甚至可以抢一抢南楚王的位置。
只要他成了南楚王,谁还敢明着议论他曾经失败的婚姻?
也只有成了南楚王,才有足够的权势和力量,去报复东夏王,不是吗?
但听他们的语气,他一直没有回去。
所以,他在所有人的心中,就只是一个被恋人抛弃的可怜虫,一个对方活着的时候无法报复,只有在人死后才敢来闹事的懦夫。
可直觉告诉灵青虞,并非如此。
对一个女人来说,如果没有家庭、社会、经济和孩子的压力,不和一个男人离婚,很大程度是心里有对方。
赤行风呢?
他能在东夏祖庙瞬移,是不是因为他和东夏王没离婚,所以他拥有一定的“权限”?
这种情况,又加上他本身的实力,直接闯进来都行,为什么要藏在棺材里?
他是不是在检查这些人的死因?
这时,就见赤行风微笑着问:“那么,我这身衣裳,为什么是红色的呢?”
他竟然将问题抛还给了她!
五世子的脸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他在家族中,听过这位叔父的很多传闻,对其的印象是从小就疯。
不仅仅是性格古怪、喜怒无常、谁惹到他他就杀谁等恶评,这在修行者里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主要是此人的思路实在有病!
南楚王室擅长控火之术,多有擅长炼器者,但其他人顶多是搜寻天材地宝,炼制强大的本命法器,而这位三世子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身淬炼成器!
没错,他把自己锻成了一把刀!
这让他在同级战斗中罕逢敌手。
但据说,也正因为如此,他和东夏王才迟迟无法拥有子嗣,导致原本的佳偶成为怨侣。
只要一想到这位叔父的“丰功伟绩”,以及匪夷所思的行事和逻辑,五世子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跳到嗓子眼里。
五世子不明白,为什么小郡主非要插话,把这个疯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难道真的是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吗?
当然不是。
灵青虞只是从几人的神态和言辞中判断,他们赢不了,而且越往下拖会越糟糕。
但他们也想不出别的方法破局。
如果灵青虞就这么继续沉默下去,什么都不做,那就只能赌东夏祖庙最高防御机制触发,能不能对赤行风有效。
还要顺便赌一下,这个最高防御,到底会不会对流有东夏嫡系血脉的小郡主也无差别攻击。
灵青虞的赌运一向不怎么好,所以她的观点是“不赌为赢”。
永定公主有句话说得没错——性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灵青虞选择主动出击。
她能够确定,这场战斗的主导权在赤行风手里。
而她先天就能获得赤行风更多的注意力,因为她是“阿衍的继承人”。
既然如此,那么就该她站出来解决问题。
现在,赤行风抛回问题,灵青虞本想直接回答“喜服”。
但仔细想想,东夏王府的喜服还真不一定是红色的,是青色的概率更大。
南楚王府的喜服倒可能是红色,可如果这真是南楚王府的喜服,五世子早该认出来了才对。
难道是这对恋人第一次相遇时,他穿的衣服?
或者他们山盟海誓时,印象最深的衣服?
这些答案都有可能,灵青虞却觉得,都不是最合适的那个。
最后,她凝视着这位俊美而妖异的男人,轻声说:“因为你的心还在跳动,还没有随她一起死去。”
一直萦绕在赤行风眼底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殆尽。
他伸出手,扼住了灵青虞的脖子,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夺走她的性命。
永定公主的右臂已经彻底变形,化为狰狞的链锯,其他三人也将气势凝到最高,打算拼命。
灵青虞却一点都不紧张。
她非常肯定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判断:“你打算和她融为一体。”
赤行风忽然笑了起来,一扫眉眼的邪气,只有说不尽的风流肆意。
就见他反手一甩,数道雪亮的弧光准确无误刺入早已后退数十步,乌压压的人群中。
不同方向的十余人被这致命的刀气所伤,当即毙命。
“阿衍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葬礼上居然混入这么多鼠辈。”轻描淡写之间,便收走探子们性命的男人轻轻一笑,锋芒胜过绝世名刀,“纵不能万古长明,也不该人死便如灯灭,让此等肖小敢于窥探东夏祖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