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一瞬的寂静。
但该处理的事情,还是得处理。
就见永定公主背后的触手再度探出,变成猩红的、犹如绸缎、粘稠却快速流淌的“血河”,铺向整个甬道。
然后,就听见了清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舔舐和咀嚼声。
旋即,居然又传来陆续几声尖叫,仿佛有人试图反抗、逃跑,但发出的挣扎却只有短短一两秒,就归于沉寂。
灵青虞发现,对于这么掉san的画面,自己居然适应良好。
这很不正常。
却又很正常。
毕竟,过去的她,也不可能听到脑子里开花的声音,更不可能看到由虫子组成的“自己”。
她居然还有点心情遐想,难不成青帝一脉的技能就是虫子?能不能好看点,是花草树木呢?
这时,触手“嗖”地一下,回归永定公主体内。
伴随着触手的回收,永定公主的面色变得十分红润,方才交战留下来的刀伤也立刻弥合,不见踪影。
甬道里则不见半点血污,干干净净,光亮如新。方才的十几具尸体,以及后续挣扎的几十人,全都不见踪影。
面对这狰狞恐怖的景象,整支队伍都很平静地接受了,没人大惊小怪,而是争分夺秒,有条不紊重新站好,将棺椁重新整理,队伍依次排序。
而在他们继续扶棺前行的时候,黑衣女子随口问:“结果?”
“罗教的堕落之徒,还有利欲熏心的蠢货。”永定公主回答,“试图刺杀郡主,令东境结界破裂,陷入无序。”
五世子挑眉:“只有这点情报?”
永定公主颔首:“这些人手上只有‘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像一场接力赛,他们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棒,也不知道自己前面是谁,后面又是谁。他们只知道,一旦‘某个事情’开启,就代表他们应该开始行动。”
“为此,我将确定涉及到此案的,又在现场的相关人等吞噬殆尽,却也没有查获更多的消息。”
灵青虞这才明白永定公主刚才那一系列行为的原因。
永定公主可以通过吞噬尸体来获取对方的记忆。
而当她从罗教教徒的记忆里发现,葬礼的参与者中,还有一些人虽然不是罗教教徒,却和罗教有往来的时候,当即把涉及到的人全杀了,继续翻他们的记忆,看看能不能拿到更多线索。
其他人也完全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问题。
哪怕能参加葬礼的来宾,身份绝不可能低,但牵扯进这种谋逆大事,不需要走流程,更不需要审讯。
只要判定你有问题,那就用最干净利落的方式处理——杀人,查记忆。
而且,这还不算完。
只见黑衣女子面色如冰:“看来,东方边境上的大规模躁动也与他们有关。难怪拖住了茂陵君,令他无法参加葬礼。”
赤行风“哦”了一下,望向第一次见面的侄子:“皇室选了茂陵和永定,南楚选了谁?你?”
五世子不卑不亢:“小侄实力平平,无力胜任郡主的抚育者一职。大世子出关后,立刻会赶往东境,与小侄交接。”
“让他滚回去。”
旋即,赤行风又用一种非常轻慢而随意的态度命令永定公主:“你若不想死,葬礼结束后也滚回天都。”
……其他人又一次齐齐无语。
他们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来回应。
“为什么?”灵青虞缓缓开口,“你想养我吗?”
虽然他们的谈话没头没尾,但灵青虞结合之前陆续收集到的信息,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因为小郡主年幼,无力支撑东夏复杂的政务,所以朝廷要指派“抚育者”,或者说“监护人”。
又因为东夏王的两次婚姻,一次和南楚王府,一次和皇室,
所以,“监护人”要从这两家选,由皇帝和南楚王分别指定。
也就是说,论得是“家事”,找得是“亲戚”,而不是公事。
从这个层面来说,赤行风确实是现在最有资格谈论灵青虞抚养权的人,他毕竟和东夏王还没离婚,是“王妃”或者说“王夫”。
但灵青虞觉得,身份、责任、义务这些东西,应该都对赤行风没有任何约束力。
她想不出对方为什么忽然对自己的抚育者开始挑挑拣拣。
“原因,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赤行风的兴致居然不错,还有耐心回答灵青虞的问题,“阿衍死后,肖小之辈居然都敢觊觎东夏,这让我很不满意。”
灵青虞觉得这个理由还行,又问:“那为什么要赶他们走?”
赤行风忽然停下脚步,单手就将灵青虞拎了起来,凝视着她的面容,熔金般的眼瞳中泛着冷意:“阿衍的继承人,你听好了,三大王府敢只派他们前来吊唁,茂陵敢不参加阿衍的葬礼,南楚大世子敢以闭关为理由延期,这都是对东夏的轻视。”
“他们看不起你。”
此言一出,四人齐齐色变。
黑衣女子最沉不住气,当下立刻激动地剖白:“北燕王府绝无此意!”
南楚五世子也觉得应该为王府辩白几句,别把好好的亲戚关系搞砸,便苦笑道:“叔父,大世子在太虚里伤得很重,才要闭关疗养。”
赤行风压根没理会他们的自陈,唇角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他们觉得你不过是个孩子,所以在身份足够的人中间,没有选最强的那个,只是选了他们认为最适合哄小孩的那个。”
“但这是灵若衍的葬礼。”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得是阿衍,就算南楚大世子只剩最后一口气,也要拖着病体过来,准时准点,不敢延期;就算东境边界死十万人,百万人,也轮不到茂陵君不顾吊唁,前去处理。”
灵青虞沉默片刻,才问:“你想杀他们,对吗?”
赤行风赞许地看着灵青虞,唇边笑意变深:“看在他们保护阿衍棺椁的份上,我只让他们滚回去。”
潜台词是,下次出现在他面前,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茂陵君……”他微微一笑,锋芒之利,甚至能刺痛人的眼睛,“等他能从我手上活下来,才能证明他的实力配得上这份傲气。”
灵青虞“哦”了一声,又问:“所以,你也想杀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