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掌声雷动，对后面上来的，青铃明显没有兴趣。冥天定轻碰青铃，赶在聂梓默过来之前，把她带走了。
    透过百叶窗，几个人影来回移动。咖啡杯冒着热气，冥天定靠着桌子，一言不发。青铃尝了一口，居然是原味的热牛奶，她默默和天定换了杯子：“冥教授？”
    “你觉得梓默这孩子在兼顾学业的情况下，能同时打两份工？”
    怎么还是热牛奶？！青铃怨念地把杯子放到桌上：“他希望兼顾两边？”
    天定摇摇头：“我需要他兼顾两边，不，三边。他需要历练，你那边他现在能接触的太少了。”
    “您又打算给林岚空降一个上司？”
    “你舍得让其他人带？”
    “……舍不得。”
    “你什么时候跟他坦白，我隔天就把他踹过去。”
    “等这学期结束……吧？”青铃看向日历，“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说过多少次，语言是有力量的，别没事咒自己。”
    “是，是。”青铃假意捂住额头，“反正这几天不太行，他还需要搞定录音的事情。”天定连连摇头，揶揄道：“啧啧，我怎么记得某位已经帮他搞定了？”
    “咳，主要是为了给新产品打广告。”青铃红着脸打开制冷，“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针对他。”
    “你猜猜往车里注射毒气的是谁？”
    “朱茵和梓默那几个所谓的哥们吧，其他人难，但朱茵家一定会用精神不稳为她辩护，然后关医院里。”她看向微笑的冥天定，“事先说明，那几个家伙的产业我没兴趣。”
    “整合整合给你当嫁妆嘛，到时候让默儿来管，给你赚点儿零花钱。”
    也就是说，经营的都不太行咯，青铃嫌弃地说道：“听着好鸡肋。”天定笑着抽走她刚倒的咖啡：“我倒觉得拿来练手刚好。”
    “那还不如让他从头参与，但他没展现出什么经商天赋……大概是没有机会吧。”青铃说的有些犹豫，但聂家确实从未让梓默参与过生意。
    “目前看，默儿确实还可以。但他和你不一样，只靠现在这些，可过不了小一和凰儿那一关。”天定饮尽咖啡，“如果他真没有一点经商能力，那他在学术上，至少要强过两个莱昂才行，但很遗憾，他们半斤八两。”
    “小天才莱昂已经变成计数单位了？阿尔法博士听到，要哭的。”青铃又接了一杯，见鬼，怎么还是牛奶？！
    “铃儿，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和你们这样的天才交往，压力很大。”天定递给她一杯真拿铁，“这不是你的问题。我刚开始也总想着能够追上小一，让他看到我，所以拼了命的学，吃了很多苦，才勉强让成绩维持在前二十。结果……”
    “结果？”
    “这家伙却和年级第二打得火热，虽然只是在讨论学术。”杯子在她手中化为粉末，天定咬牙切齿道，“现在是知道他多少憋了点儿小心思，但我当年真的只有绝望。因为我清楚认识到，在那条路上，我永远无法与他同行，所以我选择去自己热爱、擅长的领域发展。”
    青铃无法反驳，冥天定继续说道：“默儿那孩子，确实继承了他母亲的优秀头脑，但无论是否有意，在专业领域，你能带给他的只有绝望。更何况你现在……”
    “冥教授？”
    天定闭目沉思，青铃的耳机里响起各种奇怪的数字，她瞬间转换出天定的话语：“你们的大脑是不一样的，小一经常抱怨，就算是天才的躯体，反应也太慢了，他偶尔会怀念曾经，瞬间就能解决的问题，他现在要花半天，甚至几天才能反应过来。”
    “您是说，他宕机了？”
    过了一会儿，耳机里再次报出数字：“谁叫都没反应，直到反应过来。就像这些话，你能瞬间反应，但无论是我，还是现在的他，都需要一些时间。”
    “……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不打算以这种方式活下去。”尤其是自己脑中还住了个地雷的时候。
    冥天定没有反驳，她笑看青铃再次接出一杯牛奶：“铃儿，放弃吧，我这儿的咖啡豆都是奶粉压制上色的。”
    “过分。”她郁闷接了杯开水，“您对我说这些，是发现他的医学天赋也就到此了吗？”
    天定递给她两张射击场的票：“明天你约他去这里放松吧。”
    “明天啊，我打算让他陪我去公司换耳机。”
    她挑眉问道：“新品不好用？”
    “我总觉得它们在我鼓膜上跳舞。”
    “开始都这样，也好，省的那帮家伙总觉得这不是问题。但是……”天定笑意更浓了，“铃儿，你确定他进得去？”
    “我打过招呼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她红着脸走出办公室，和等在门外的聂梓默撞了个正着。
    “铃？”
    “走了！”
    冥天定对一脸懵逼的聂梓默挥挥手，笑看他被拽走。
    一路狂飙到直车库，青铃才松开手，聂梓默很是好奇：“冥教授对你说了什么？”
    “她让我对你好点。”青铃把两张票递给他，“明天上午陪我换耳机，下午去打靶怎么样？事先说明，我可不会，到时候就拜托你教我了。”
    他眼睛明显亮了些：“好。”
    “但在那之前，陪我去个地方。”
    “现在？”
    青铃熟练翻出一听黑咖啡：“这个点，你还有事？”“铃，你今天喝太多咖啡了。”他抽走那罐咖啡，“关于那个录音，我想和那几个家伙谈谈。”
    “已经彻底解决了。”青铃扔给他一个网址，“你一直忙着准备今天的汇报，我本来想晚点告诉你。”
    “他们为什么会帮……是你做的？”
    青铃点点头：“坐标我输入了，你很失落。”
    “在你面前，我似乎总在出丑，而你总能瞬间解决掉这些麻烦。”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青铃指着地图上坐标外那一圈森林，“一旦进入这里，你就再也没有退路，以后再也无法逃开我了。”
    他轻笑道：“这里该不会藏了一间民政局吧？”
    “什么？”
    “你这话听起来就像一句别扭的求婚。”
    “看来某位对自己求婚计划被破坏这点怨念深重。”
    “你，你怎么知道？”
    “昨天，你总是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青铃探过身，从他的兜里拿出一个小绒盒，“而且好巧不巧，你偏偏在某位大嘴巴的设计师朋友那里定了戒指。导致，某个，缺德，的，家伙，破坏了这个惊喜，就算她对样式一字不提。”
    “……是我功课没有做到位。”
    “不，是他们不肯管好嘴。”青铃拍拍低落的聂梓默，“想好就开车，事先声明，不是民政局，不是教堂，而是你拒绝，就会变成零件的地方。这不是在开玩笑，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而你的所有疑惑，也只有进去，我才会为你解答。”
    他没有说话，青铃看着仪表盘上80%的电量，说道：“电量不是很足，我们先去充个电，你也再好好考虑考虑。”
    黑暗中，青铃迷迷糊糊感到有些口渴，温热的水及时送入口中。
    “唔，佩兰？”
    模糊的人影轻笑一声，温柔地说道：“铃，再睡会儿吧。”
    “嗯。”头再次钻入风衣，等等？！她瞬间惊醒，聂梓默递给她一包湿纸巾：“擦擦脸，已经0点了。”
    环顾四周，青铃发现她还在车上：“你没睡一会儿？”
    “你给我留了那么大一个难题，怎么可能睡得着。”
    “有答案了？”她捂嘴吐气，怨念翻找起薄荷糖。聂梓默严肃与她对视：“我相信你。”
    “你这样很容易被杀猪盘骗个精光。”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那些被骗的也这么觉得。”
    “骗子会这么说？”
    “万一骗子预判了你的预判呢？”
    “也是。”他笑着打开绒布盒，“所以我决定先绑住你，最近的民政局刚好有个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小窗口可以领证，铃，我们先去结个婚如何？”
    戒指比青铃想的简约，青色的宝石完美嵌入，日常佩戴也不用担心划破手套。她再次确认：“你真和你家断绝关系了？”
    “圈里都知道，这是我家的传统做法，就算我以聂家的身份去，他们也不会相信我。”
    他没有说谎，青竹今早提交的报告表明，他只能以素人的身份与过去那些所谓的亲友、叔伯打交道。青铃改了个坐标：“既然如此，先去这里。母亲说过，我家没有一个不是在这里登记的。”
    音乐变得柔和，聂梓默深吸一口气，手反复擦过外套，才颤抖着取出戒指。
    “噗，优等生也会戴错？”
    “我，我，这是我第一次求婚，没经验！”
    “你还想有第二次？”
    “如果你拒绝了，那我不只能重挑地点再求一次？那我一定……”
    “嘭！”
    他警惕地看向后视镜，无事发，不对，摄像头上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滴落。青铃无语看向手机，又来？该死，这帮家伙会不会挑时间？
    “铃，这里恐怕不安全，我们先出去。”他切换成燃油模式，一脚油门踩到底。
    “嗯。”青铃删除屏幕中“已经解决”的消息，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跤，聂家到底会不会雇人？
    三绕五绕，顶着满天繁星，青铃搂着聂梓默踏入了那间小祠堂。看到玄太一和冥天定都在，聂梓默有点诧异。
    “父亲、母亲，您们怎么都来了？”
    冥天定的眼泪说来就来，她扯过太一的衣袖，异常心痛地说道：“唉，女大不中留啊，都知道背着父母结婚了。”
    “母亲，这祠堂可是您在管理的。”
    “所以人家就抓着小一赶来了嘛，后补的婚礼算不了数，我们当然要见证第一现场。”
    “天定，你这说得跟犯……嘶，你说的对，我们当然不能错过第，一……”玄太一躲过第二脚，但腰被冥天定狠掐了一把，乖乖闭嘴。
    父亲您就宠母亲吧。青铃戳戳被吓傻的聂梓默：“恭喜，父母不拿你当外人了，私下记得改口哦，你要怕露馅，像之前那样叫也没问题。”
    “你，你，你，您，您……”他僵硬转头，但握紧青铃的手没有松开。“抱歉，瞒了你这么久。”青铃满脸愧疚，但马上坏心眼地笑道，“初次见面，聂梓默，我就是你之前的目标，玄青铃。”
    “可，不！”他死死抱住青铃，“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绝对！”“嗯……”青铃有些想哭，手紧紧抓住他的后背，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哎呀？”天定惊喜地捂住嘴，“等，等等，小一，别拉我。”玄太一淡定抱起冥天定：“你今早还有个会，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就别凑热闹了。”
    他笑着与他们擦肩，小声说道：“下不为例，要再让我看到你令铃儿哭泣，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死不能。”
    门缓缓关上，只留下人造月亮安静地为两位指路。青铃擦擦眼泪，窝在他怀里：“别担心，父亲他只是吓吓你。”
    “要怎么做，病历，我需要病历，还有药，对，药，你之前吃的药，我……”
    青铃用力挤压他的脸颊：“梓默，冷静！”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痛苦地喊道：“你让我怎么冷静！你随时会死，而我，而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我，我好歹也是个在，在读的医生……却……”
    “别自责，云家研究数百年，也无法解决。对不起，一直瞒你到现在。”
    “为什么？”
    “那是，因为……”
    “为什么，你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还，还会，你明明知道我是……”
    “怎么说，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再说，你又不知道我和她是同一个。”青铃侧头聆听他的心跳，“而且，你的怀抱很安心，和父母、哥哥、豫姐……他们的都不一样，手也很温暖，感觉看到你笑起来，就能再坚持一下，我很过分吧，对不起。”
    他用力摇着头：“你不用道歉，是我太迟钝了。方老师他们的态度，玄家的态度，年纪轻轻却学识丰富……那么多点，我却从没这么想过。”
    “因为‘我’已经，呜……”
    直到快不能呼吸，聂梓默才放开她：“我不会让你像那个替身一样离去，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