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刚踏进毓秀院,便见剪秋带着众丫鬟仆妇跪在院中迎接。
他微微皱眉,沉声道:
“都起来吧。”
剪秋闻言起身,引着胤禛进了内室。
内室里,凉月半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眼中带着几分憔悴。
愣愣的盯着进来身着一身蓝色贝勒补服,身前金线绣着四爪正蟒,金镶玉的方形带版腰带上坠着彰显他身份和地位的万字形双龙玉佩,和一只青蓝色荷包的胤禛身上。
胤禛的脸上此刻还是满满的胶原蛋白,俊眉星目,鼻梁高挺。
但他少年老成,一脸严肃,反而少了许些本该在这个年龄应有的意气风发,骨子里透着沉稳老练。
凉月故作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胤禛见状连忙上前按住她,沉声道:
“不必行礼了,好好躺着就是。
本王已经着苏培盛派人去请太医了,待会儿让太医给你好好瞧瞧。”
凉月闻言,轻轻点点头,顺从的靠回身子,本就没想着真的起身给他行礼。
“多谢爷!”
嗓音有些干涩沙哑,胤禛心头愧疚顿起。
拉着凉月的手坐在了剪秋搬过来的绣凳上。
凉月眼神有意无意的落在盛放弘晖遗物的象牙雕花鸟图的木盒中。
胤禛也跟着凉月的视线落向木盒里盛放的物品上。
大红色的斑纹布老虎,憨态可掬。
上弦的清漆小木马,轻盈灵动。
缩小版的蒙古象棋,造型精致,形态各异。
还有一身蓝酱色金线织就的九蟒吉服配着精致贵重的珍珠玉石首饰。
一对昔日宜修从不离身的熟悉无比的羊脂白玉手镯。
胤禛见状瞳孔微缩,目光审视的看着凉月低垂着眸光的那张惨白的脸,手指不自觉的拨弄手中碧绿的念珠。
试探的开口:
“宜修,自你入府也有八年之久了,这对玉镯更是从未见你取下,如今取下可是在怨我?”
凉月闻言抬头看向胤禛,眼中带着几分泪意。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爷说笑了,妾身怎会怨恨爷。
弘晖是妾身的命根子,同样他的离去对爷来说也是痛彻心扉。
妾身之所以取下它,放入弘晖的遗物中。
也是惦念昔日爷亲手为我带上时的那一片真心。
如此我们的大阿哥也算有阿玛额娘的另一种陪伴了。”
胤禛闻言默然许久,这才开口:
“如此,依你便是,回头本王让苏培盛再去私库给你挑些好的戴。”
凉月闻言轻轻笑了笑,含泪的眼中带着几分释然。
“多谢爷,只是物件再好,那份情意爷却是再也不肯给了。”
胤禛闻言错愕的看着眼底似有期盼的凉月,嗫喏着嘴有心想辩解两句,可最终想到柔则那张清纯绝艳的小脸什么也说不出口。
凉月的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随后落下泪来,倔强的抓住胤禛的手掌继续开口道:
“妾身明白,身份注定了宜修不能成为爷的嫡福晋,怪不了旁人。
爷爱上姐姐,是因为姐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能与爷精神上契合。
可妾身虽然样样不及姐姐,但妾身对爷的爱绝不比姐姐少半分。
如今妾身失了弘晖,彻底没了指望,以后也不能再生了。
妾身不恨爷,也不恨姐姐,可妾身却难以放下对弘晖的愧疚,不愿面对姐姐。
故而想请爷恩准,免了妾身对正院的请安。
至于掌家之权,若是姐姐想要接管后院,亦可随时派人来交接。”
胤禛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凉月低下的头,乌黑的发顶一件首饰也无,与素日里宜修的大相径庭。
胤禛手里的念珠拨动的越发快了不少。
过了半晌,胤禛才沉着脸开口:
“也罢,依你就是。”
随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直到太医的到来才打破了这份沉默。
胤禛见状连忙起身让开位置给太医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