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
作者:浅醉笙歌   鳯来仪最新章节     
    狂风暴雨,炮火连天。
    濉州城楼下,铁骑纵横,箭矢如雨。
    将士们手拿刀剑与敌军展开疯狂厮杀。
    只见南军们逆着狂风,脚踩泥水,手中大刀不停挥舞着。
    他们从刀枪剑戟里穿过,避着从城楼上大炮里发射出来的炮火,咬着牙,将大刀死死劈向古军的脑袋上。
    而古军也是毫无畏惧的向前冲锋陷阵,一个古军倒下了,就会有人踩踏着将士的尸体,继续向前和南军拼命厮杀。
    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热血挥洒,人头翻滚。
    尸骨遍地,血流千里。
    刀剑的碰撞声,惨烈的哀嚎声,声声融合,在战场上响彻天地。
    “上啊!!!!!”
    一个骑马的士兵一声令下时,城楼上的战鼓擂响,鼓声如雷,振奋人心。
    只见将士们手拿刀剑对着敌人就是一阵乱杀乱砍,哪怕自己身中数刀,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轻易倒下。
    他们在雨中逆行,哪怕遍体鳞伤,也要拉着敌人同归于尽,才算死的不亏。
    大雨倾盆,将他们全身上下淋成落汤鸡,他们个个头发散乱,衣衫浸湿,与皮肉贴着。
    但尽管战场凶险,他们心中眼里也并没有惧怕之意,因为在他们看来,既然已经成为了军人,那保家卫国,血溅沙场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平生铁石心,忘家思报国。
    军人既已上战场,那他们的意志就该如铁石般坚硬,一心为家国尽忠。
    千军万马中,只见胡柏手执长剑,剑如霜雪,剑尖锋利,一剑横扫时,与萧言琛的剑相互碰撞,火花四溢,剑鸣四方。
    而萧言琛身形如风,他手中长剑,剑光闪烁,剑身如铁,只见他剑招狠戾,一挥长剑,剑气磅礴。
    两人在暴风雨中极力厮杀,干净整洁的衣衫被鲜血和泥泞所染,变得全身上下,脏乱不堪。
    雨水还在连绵不断的落下,将干涸枯燥的土地给浸湿。
    风雨狂啸,濉州的北门前,一群士兵将萧瑾年给生擒,站在北门楼上的夏邑命令道:“来人,将萧瑾年押下去,好生看管。”
    士兵将还在死命挣扎的萧瑾年给强行绑住手脚后,才将他押入濉州城中。而夏邑也转身离去。
    酉时一刻,风雨渐停。
    濉州城楼下,将士们死伤无数,但撤退的命令没下,南古两军还在打的如火如荼,不可开交。
    风声呼啸,冷雨如冰。
    而胡柏和萧言琛两人却对站。
    胡柏一头挽好的青丝凌乱不堪,他满脸脏乱,全身上下,染满污泥和鲜血,他的衣服上处处皆是被剑划破的血痕。
    而萧言琛却是嘴角带血,满脸狼狈,她的衣衫也被利剑划的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胡柏一个纵身一跃,长剑直指萧言琛,胡柏剑法凌厉,剑势如龙,只见他猛攻猛打,剑速极快,而萧言琛却执剑左抵右挡,剑法勇猛无匹,两人每一次的交锋,尘土飞扬,地摇城晃。
    就在两人打的不分上下时,只见胡柏突然间握住萧言琛的胳膊,萧言琛莫名的心里一慌。
    突然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如洪水猛兽般来的汹涌,他顿觉自己的内力好似在流失一般,就好像都被胡柏吸走了一样。
    萧言琛心中一紧,吸功大法?
    “额啊!!!”
    五脏六腑好似拧成一团的痛让萧言琛忍不住的痛呼出声。
    狂风骤雨,将萧言琛和胡柏的衣衫搅的猎猎作响。
    就在胡柏手上力道要加大一些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小兵急切的声音,“报!”
    胡柏闻言,心思有些分神,萧言琛抓住时机,他迅速捡起自己掉落的剑,一剑朝胡柏挥去,胡柏被这一剑挥的措不及防,他下意识后退。
    待他再看向萧言琛时,他已经骑着小兵的马,逃之夭夭。
    胡柏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
    小兵将捕获萧瑾年一事与胡柏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胡柏虽一言不发,但他眸光渐深,心里好似盘算着什么。胡柏见萧言琛都撤兵了,他也一声令下撤兵,古军闻言,全都退回了濉州。
    濉州城中,柴房里,萧瑾年衣衫凌乱,头发疯散,他被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塞了一块破布。
    萧瑾年窝在角落里,脸上是还没擦拭干净的泥泞与污渍。
    砰~
    大门啪嗒一声被推开,夏邑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已经将自己清洗干净,换了一身衣服的胡柏。
    胡柏走到萧瑾年面前,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蜷缩在墙角的萧瑾年,萧瑾年眼中满是惧怕与慌乱,他被吓的脸色苍白,全身已抖成筛糠。
    胡柏见萧瑾年吓的快要哭泣的模样,他冷笑一声,“都说南国的皇帝个个都是铮铮铁骨,今日一见才知,原来传言也不能全信啊!”胡柏对着站在身后的夏邑和站在门外的士兵,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们都瞧瞧,这就是南国的帝王,看他那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样子,这才知道,原来数一数二的强国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笑作一团。
    大伙笑声豪迈,余音在柴房的屋子里久久不曾散去。
    而窝在角落里的萧瑾年此刻除了恐惧害怕外,还有一股强烈的羞耻感蔓延至他心头。
    说实话,自萧瑾年被捕后,他也想过自杀,可是他又惧怕死亡,他不像南陌别的君王那般有骨气,他怕死怕痛怕一切未知的事。
    萧瑾年在他们轮番的言语羞辱下,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若当初不任性妄为,不听陈玉的话御驾亲征,他何至于落到这阶下囚的地步?
    嘲笑声,讥讽声,还在源源不断的传进萧瑾年耳中。
    “哟哟哟,南国的皇帝还真是娇贵,说两句就哭了!哈哈哈哈……”
    “何止啊!你们看看他这一副窝囊废的样子,估计手上都没沾过血,就这样还学人御驾亲征呢?真是笑话!”
    “就是啊,毛都没长齐就御驾亲征,看看他那副畏首畏尾,缩头缩脑的样子,跟一废物差不多嘛!就这一废物,还能做皇帝呢?老天真是瞎眼!”
    “是啊,他这皇位,还不如让给老子来做呢!”
    ……
    门外的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赤裸裸的羞辱让萧瑾年怒气交加,但他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他此刻已是蛮子的阶下囚,再加上他不会武功,他根本反抗不了。
    夏邑对胡柏行了一礼,“王爷,既然捉了他,王爷打算怎么处置呢?”
    胡柏想了想,“留着浪费粮食,要不就杀了吧?”
    窝在角落的萧瑾年闻言顿时吓的心惊肉跳,脸色惨白,他为了活命,情急之下厉声大喊,“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南国的皇帝,你们杀了我,就等于向南国宣战。”
    夏邑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冷笑出声,“搞得我们抓了你,就好像不是再向南国宣战一般?”
    萧瑾年吓的气息不稳,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望向萧言琛,“我听他们称你王爷,我想你应该是古月的王爷。只要你肯放了我,你可以回去告诉你们的帝王,南国愿向古月俯首称臣。”
    夏邑回应道:“古月不需要南国俯首称臣,古月要的是,南国的土地。”
    萧瑾年的底线是国之疆土,一寸不让。
    他下意识的打断反驳道:“那怎么行?”
    呲~
    几乎是萧瑾年说话的同时,胡柏从腰间拔出配剑,只见白光一闪,剑瞬间抵在萧瑾年纤细嫩滑的脖颈上。
    冰冷的触感让萧瑾年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他一个劲的吞咽口水,喉结一直上下滚动,一双眸子却一转不转的盯着剑身,生怕胡柏一个手抖,就抹了自己的脖子。
    胡柏清楚夏邑要南陌的国土是因为他想让胡柏去将南陌收复后,让胡柏在南陌登基为帝,这样才好和胡嘉抗衡。
    萧瑾年在过度恐慌下,什么国土什么面子他通通都不要了,他此刻只想要活命。
    虽说人无骨不立,骨无节不活,特别是自己,身为一国帝王,既然已被敌人俘虏,就得以死守节,可帝王也是人,他们也会贪生怕死。
    萧瑾年不敢以死守节,便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忍辱非怯,乃大智者之行。
    只要能活着,日后才有机会为自己一雪今日之耻。萧瑾年软声软气求饶道:“求求你别杀我!只要你不杀我,南国的疆土,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胡柏见萧瑾年这么识时务,他满意的笑了笑。胡柏命令道:“来人,给他松绑!”
    两个士兵闻言,走进屋内后,手脚麻利的给萧瑾年松了绑。
    胡柏命令道:“好好招待他,但也记住,别让他跑了。”
    两个士兵闻言,行了一礼,“是!”
    士兵语毕,胡柏和夏邑二人一道离去。
    这日一早,福州城门外,颜笙身骑白马停在楼下,他身后跟着的是段烟。
    段烟身骑棕马,腰挂配剑,他扎着一头高马尾,身姿挺拔,气宇不凡。
    段烟此行是来保护颜笙安全的。
    而城楼上,慕容身穿一袭青衣,立在城楼边。
    颜笙是奉了胡嘉的命令先来福州城劝降冷云不要与朝廷作对,至于去银川金川两城征兵一事,胡嘉交给了苗川去办。
    城楼上的慕容一字一句道:“颜大人,器满则欹,弓满则折。而冷将军他功高盖主,已是封无可封,你此时劝他投降,他一旦回郴州,便只有死路一条。”
    慕容音量虽不大,但字字有力,说话时清晰可闻,足以让城楼下的颜笙听清。
    今日是慕容劝了冷云,叫他不要露面,自己替他解决颜笙来劝降冷云一事。因为慕容害怕冷云和颜笙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毕竟冷云早就看不惯颜笙,此次他正好可以公报私仇,慕容害怕冷云会真的杀了颜笙,所以她才自己一人来到城楼上,准备劝颜笙回去。
    颜笙辩解道:“冷夫人!”
    慕容打断,“颜大人请注意措辞,小女姓慕,不冠夫姓。”
    颜笙微微颔首,“好!慕姑娘,忧国忘家,捐躯济难,忠臣之志也。冷将军是忠臣良将,为将者,血战沙场,马革裹尸,这是将军的职责,但为臣者,食君禄担君忧,这是臣子的义务。慕姑娘,自古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所以,冷将军就算是被陛下忌惮了,也不能造反,这是不忠不义之举,百年之后,史书所记,冷将军会担上千古骂名的。”
    慕容冷笑一声,“到底是书生腐乳,真是迂腐至极。颜大人,有道是,天地和则万物生,君臣和则国家平。若君不仁,臣不忠,则可以霸王矣。”
    颜笙解释道:“慕姑娘,新王重用贤臣,斩杀奸佞,他是个大度的君王,不会滥杀忠臣良将,而且,在下来的时候,王上还特意嘱咐在下,功高盖主主不疑,权倾朝野臣不忌。冷将军虽功高盖主,但陛下从未对他有过猜忌之心,只要冷将军肯降,回朝后,陛下定会许给将军高官厚禄,锦绣前程。”
    “王上当然会这么说,因为辰王还没有死。王上需要继续利用冷云,所以才许他高官厚禄,封侯拜相。但可惜啊,王上太过心急了,当初冷云要离郴州时,陛下想把我软禁起来,用我来威胁冷云。此一举动早已暴露了他的心思,现如今冷云功高震主,早已封无可封。若冷云帮陛下除了辰王,那他的下场,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死。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颜笙知道,今日哪怕费尽唇舌,慕容也不会再降。他不愿再和慕容多费口舌,只能轻叹,“罢了,慕姑娘,在下已经好话说尽,你既不降,那就等着开战吧!”
    慕容淡淡的应了一个字,“好!”
    慕容语毕,刚转身时,颜笙却突然叫住慕容,“阿容等等!”
    慕容止住了脚步,她没回头,所以看不到颜笙眸中翻滚着热烈的爱意。
    慕容在等颜笙开口,颜笙本想问,当初你嫁给冷云,是自愿的吗?
    可话到嘴边,脱口而出的却是,“慕姑娘,我们曾经好歹是夫妻,若开战的时候,我输了便罢,若是冷云输了,我会想法子护好你的。”
    慕容轻叹,他转身对着城楼下的人,语气淡漠而疏离,“颜笙,当今王上昏庸无道,猜忌忠臣。所以,我想念在当年你我有过夫妻之情的份上,劝你一句,君不正,臣投他国。”
    冷云对慕容行了一礼,“慕姑娘,多谢提醒!”
    慕容语毕,头也不回的离去,颜笙目送慕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那抹素色的衣服消失在他那双漆黑的眸中时,他才调转马头,骑马扬长而去,而段烟则紧紧跟在冷云身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