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儿越看眉皱的越紧,“这样的情况便如当年一模一样,我至今记忆犹新,禹州大旱,最开始就是一直不下雨,折腾了大半年,地里的庄稼却颗粒无收。”
“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便只能往山里、河里去找,可河里的水位本来就下降的厉害,再是浇地,再是吃用,更是坚持不了几天。”
“可这样缺水的情况,便是山里也没什么东西,能吃的全都被抢光了,很快也都找不出什么了。草根、树皮能吃的全都挖出来吃,可是根本就没什么用,压根就不足以让那么多人坚持下去。”
“又有各处来的地痞流氓结成的草寇四处抢粮,留在当地,不是饿死就是被砍死,根本活不下去,只能同村的人互相扶持着往外逃。”
“可上了路才知道,大旱不只是那几个地方,逃荒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人汇集进来,路长得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一眼望去,全是麻木的人头。”
“我简直不敢回想我是怎么过来的,能活着走到京城,怕是用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楚凝芷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都过去了,如今咱们就是要让旁人少受你当时的苦。”
周晴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心,可是你一个人能帮多少呢?”
“荒年一旦开始,就不只是一个地方,光靠咱们是做不到多少事情的。”
“我知道,但总要有人站出来做这些事的。若不管,等闹大了,迟早也是压不住的。陛下不过是多生些气罢了,可却有不知多少人要丢了性命。”
周晴儿静默了一瞬,“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这件事要由谁来闹出来最好呢?”
楚凝芷这几天都在思考着人选,终于挑出来一个最合适的人。
“沈良骥。”
沈良骥出身寒门,又是禹州大旱时,一路逃荒过来的,他最是清楚旱灾的恐怖,也离百姓更近,由他来上奏最合适。
周晴儿皱了皱眉,“他的身份虽然合适,但明面上,我们身后并没有什么势力,如何躲得过地方官员的信息网呢?”
这一点楚凝芷早就想好了合适的理由。
“你们八人是互相扶持着一路逃难过来的,情谊非常,若其中一个人突然在青州失踪,沈良骥怎么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只要他安排一队人去查,那查出旱灾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
“南边大旱几乎人尽皆知,只是没人能把这个消息带出来而已,新科探花郎去青州寻找朋友,却发现这种要紧事,冒死上奏。”
周晴儿点头,“这确实是沈良骥能做出来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妥帖的。”
楚凝芷压低声音,“我会让哥哥安排一队武艺高强的护卫装作镖局的人同去,一定会护他们平安。”
“这些天楚家在尽量收购粮食,之后不仅在京城,周边地区也都会尽量多收,希望能在朝廷的赈灾粮食到达之前,先用这些粮食保住灾民的命。”
“这些事我在宫里安排不方便,具体细节你和沈良骥说一声,哥哥会安排人在路上告诉他。”
“切记,沈良骥出发之前,一定不能和楚家扯上任何关系,无论旁人怎么猜测,明面上的证据一定都不能有。”
“你放心吧,我会如实告诉他的。我们和楚家早就分不开了,把楚家拖下水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楚凝芷微微侧头看着周晴儿,“这是要命的事,不等沈良骥的事闹出来,他们就会攻讦和沈良骥关系亲厚的你。所以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处处小心谨慎,不能让他们有机会陷害你,更不能让他们抓住任何把柄。”
“否则,便是陛下也未必保得住你。”
周晴儿郑重应道:“我明白,你的危险不比我小,你也一定要处处小心。”
“还有收粮的事,他们的眼睛耳朵都灵的很,这样大规模收粮是瞒不住人的,千万不要让人想到你们身上来。”
“狗急跳墙从来都不只是一句空话,被逼急了的人,什么都干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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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周晴儿,楚凝芷一刻也歇不下来,马不停蹄的又继续写信给家里。
素楠轻声劝道:“娘娘,这个时候买铺子开粮店太显眼了些,怕会惹人目光啊。”
楚凝芷叹了口气,“哪怕明面上做出的样子是商人重利囤粮,可楚家买粮的事儿多少还是会透出些风声去的。”
“与其惹人怀疑,不如现在就让他们以为我也想趁机赚一笔。”
“反正到时候只要将这批粮食捐作赈灾粮,还能起个带头作用,陛下也不会心生不快的。”
“但愿事情能顺利发展,也不妄我们谋划一场。”
“娘娘放心吧,一定会顺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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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
皇后噼里啪啦一顿砸,砸到没力气了,才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旁。
“去把于娟叫进来!”
皇后正在气头上,翠心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匆匆走了出去。
“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抓起翠心刚端上来的茶盏,用力摔在于娟身前。
茶水洒在于娟身上,虽不是滚烫的,但也烫的于娟一哆嗦。
“废物!”
“谋划了这么长时间,本宫说让你动手,你偏说时机未到!”
“如今可是好了,陈美人那边先出了事儿,要是一模一样的再来一次,谁还会信呢?”
“你是故意在蒙本宫,是不是?”
“你和楚凝芷是一伙的,伙着她拖延本宫是不是?”
天本来就热,又被这样一盏热茶泼在身上,伤口一阵一阵疼的厉害,于娟皱着眉,努力忽视身上的痛感。
“娘娘息怒,奴婢没有。”
“奴婢是真的觉得时机未到,若当时动手,算算日子,便是和陈美人一事差不多时间事发,差不多的手段用在四皇子身上两次,也太引人注目了些。”
“陈美人之事是太后查的,若再闹出一起,就不是太后压得住的事情了,只怕陛下也要介入,到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