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的响起,让陆逐风瞬间起身,望向门后。
房门打开,房间陆续有人走出。
冷如雪,云墨,初晚,林青衣,还有两个他不认识的中年人。
但他确定他听到的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太熟悉,熟悉到刻骨铭心,他就算化成灰也不可能听错。
他目光越过云墨等人,死死望向门后。
那里,还有人没出来。
当其他人站定,屋内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时,他垂落身侧的双手都不自觉微微发抖。
他怕自己听错了,那样对他来说有些残忍。
当看清那道被楚璃月半拥在怀中的单薄身影时,他宽阔的身形都不由摇晃了下。
艾若曼无声抓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支点。
萧无劫散漫地靠在楚璃月怀里,下方的手却捏得紧紧的,他眼底似藏着无尽夜空,深邃难测,平淡出声:
“我取的名字。”
“不行吗?”
“陆特助。”
陆逐风身体颤得厉害,目光深刻到能把萧无劫那张脸刻进眼底,他咧开嘴,骂骂咧咧:
“妈的,我就知道,只有比我更缺德的人才能想出那么没人性的名字。”
“我就知道不对劲。”
“我就知道……”
他口中重复絮叨间,已经慢慢抬步走到了萧无劫身前。
见到艾若曼,他没哭。
这一刻,他眼底有了泪水。
眼底清晰倒映着萧无劫那张俊美无瑕的苍白容颜,他抬了抬头,不让眼底的泪水落下。
再望向萧无劫时,他瞪着腥红的双眼,强挤着笑,咬牙出声:
“狗东西,睡够了?”
“舍得醒了?”
“奶奶的,我在时你不醒,偏我不在你才醒,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
萧无劫被楚璃月握住的手掌颤得不成样子,他微抬头望向陆逐风,淡淡道:
“你才知道?”
“呵呵!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话未落,萧无劫微微张了下手臂,陆逐风上前一步,没敢用力,与他撞在一起。
萧无劫身高比陆逐风矮不少,单薄的身躯更是连他一半宽都没有,他手指抓在他后背,与他肩颈相抵,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清晰地感觉到大滴的湿热溅在他单薄的衬衫上,很快浸湿了一片。
“妈的,你个没信用的狗东西。”
“那么能睡,老子领证你都不醒。”
“再有下次,老子绝对撂挑子不干了,这破特助谁爱当谁当吧!”
说完,他猛地松手,转身捂住自己的脸,摇晃着朝艾若曼走去。
其余众人看着这一幕,心底也是一片柔软触动。
云墨与冷如雪扯着卫生纸,一个哭得比一个凶。
云墨胡乱地擦着眼泪,声音呜咽:“老女人,我就说老陆会哭吧!”
“你现在信了吧?”
冷如雪更是眼眶都哭肿了,一张又一张扯着抽纸,刚贴到脸上便湿了个彻底:
“呜呜呜~我信了。”
“大叔,我……承认你还是有点帅的。”
“我不该骂你下头男,臭sb!”
陆逐风恼怒的声音瞬间传来:“放屁,老子哪里哭了?”
“你哪只眼看见我哭了,那是你自己哭狠了,产生幻觉了。”
“我没哭,我没那么矫情,我从来不哭!”
他手扶着艾若曼的腰,任由她抽出一张张纸巾擦在他脸上,湿透,丢到一旁。
这样莫约持续了两分钟,他问:“曼曼,怎么还没擦完?”
“再不擦完,我脸都要丢光了。”
艾若曼无奈:“我擦的跟不上你淌的……”
“要不你哭完,我再擦?”
*
房间中,众人围坐在一起。
萧无劫想知道陆逐风这两年在外的经历,陆逐风却执意要他先讲醒后的事情。
萧无劫一一道来,尤其讲到萧家种种时,陆逐风满脸惊异,这才彻底明白萧无劫与萧水寒两人的关系,也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安然无恙进入这里。
他目光所及之处——
萧水寒勾着洛亦岚的手指,身体紧贴洛亦岚的手臂。
萧无劫靠在楚璃月怀里,柔弱得不能自理,冷白指尖缠着楚璃月柔顺的发丝,轻轻把玩。
云墨整个挂在初晚身上,初晚举着牛奶盒送到他嘴边,他唇角沾了奶渍还会帮他擦掉。
这一刻,陆逐风感受到了传承的力量。
而当萧无劫问起他这两年的具体经历时,他眼中浮现追忆之色,娓娓道来:
“你昏迷后,除了来这里盗取碧心石,我其实就做了一件事——杀人。”
“我穿着皮夹克,扛着大狙,满世界追着那群sl的弱鸡跑。”
“sl的s级如今几乎已经换了一遍血,全折在了你、我和楚大小姐手里。”
讲到具体事情的时候,他怕众人听着无聊,声情并茂,甚至亲身演绎。
他虽讲得跌宕起伏,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看似热血沸腾的日子,环绕他的只有麻木与寂寞。
爱人远隔千里。
挚友昏迷不醒。
他孤身一人,就算挑翻了sl,赢了全世界又能如何?
别无数人视为神迹般的两年经历,都没有此刻坐在这里给众人吹牛闹笑来得幸福。
陆逐风全程注视着萧无劫的反应,他看得出来,他醒了,但身体差到了极致。
他了解他,知道他万事看淡外表下深藏着的细腻柔软,他真怕说多了引他难过。
说得差不多了,他语气已经平缓下来,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萧无劫的眼圈泛起了红。
但可惜不等他看清楚,萧无劫已经偏头,只留给他一个完美的侧脸弧度。
陆逐风眼眸微动,突然搓手,嘿嘿一笑:“矫情货,你是不是哭了?”
“你抬头我看看,我还没见过你哭。”
萧无劫脸埋在楚璃月脖间,声音清冷出尘:“蠢货,我还不至于哭。”
楚璃月轻拍着萧无劫的肩膀,美得动人,只有她知道她脖间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