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庭军区医院。
一架直升机轰鸣着降落在医院楼顶的停机坪上,早已守候在此的医护人员们迅速行动起来,推着担架车冲向直升机,小心翼翼地将受伤的卫听筹抬下来,并立即送往手术室进行紧急抢救。
霍昭得知消息后亲自赶到医院,他脚步匆匆地来到手术室外,一眼就看到了江应机。
江应机迎上前去与霍昭握手,表示感激:“感谢霍司令的驰援!”
霍昭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地说:“救助我们的同志,义不容辞。”
说完,他的目光扫过前方,注意到有两男一女正静静地站在手术室外。
宋以惗斜倚在墙壁上,微微弯着腰,低着头,绞着手中的一根头发,而管迁则笔直地站立在一旁,神情严肃。圣开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低着头专注地滑着手机屏幕,忙碌了一晚上,他打算给大家订个餐。
“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联系我。”霍昭并没有多问什么,最近军事演练,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后,便留下了四个人在这里协助。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推开,一名医生快步走了出来,手中紧紧握着一张单子,脸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担忧。
“病人情况非常危急,我们需要立即采取紧急措施,但成功率可能仅有百分之五十左右……”
宋以惗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目光紧盯着医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听到这句话后,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接过单子,并迅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甚至没有等医生把话说完。
因为管迁本身就是学医出身,所以他心里十分清楚,像这样的手术成功几率极低,远远达不到百分之五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走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直到黎明时分,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医生才再次走出手术室。但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他们又一次下了病危通知书。而宋以惗依然表现得异常镇定,她默默地拿起笔,又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这样,一夜之间,医生进出手术室三次,让人揪心,宋以惗却始终格外的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无法影响到她内心深处的波澜,好像她真的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但实际上呢?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时此刻她心中所承受的痛苦与煎熬。
对她来说,她还能怎么样?
毕竟事已至此,如果最坏的结果真的发生,那无非就是她手上再多沾染一条人命罢了。
说到底,她最亏欠的人始终是唐烛。
“迁爷……”
管迁在打电话,神情有些严肃。
圣开提着饭菜回来,路过管迁身边时,本想递给管迁一份,但管迁只是摆了摆手,并将目光投向了宋以惗。
圣开慢慢地靠近,轻声说道:“惗姐,还是吃点东西吧。身体要紧!”
宋以惗微微点头,伸手接过。
就在这时,管迁走来,说:“我刚刚联系了帝京第六医院,这种手术他们可以做,并且有成功案例。”
宋以惗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将盒饭塞到管迁手里,说:“我去找人。”步伐显得有些匆忙。
管迁默默地看着宋以惗离开,并没有阻止。他心里清楚,此时让宋以惗忙碌起来或许比让她陷入无尽的悲痛要好得多,至少这样可以让她觉得自己正在努力改变现状。
江应机在楼梯间找到了正在沉思的宋以惗,告诉她说:“帝京六院那边已经派遣专人赶过来了。”
宋以惗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嗯。”
江应机似乎察觉到了她内心的不安,关切地问道:“不放心?”
宋以惗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无奈地摇摇头:“不是我的专业,也不是我出手就能挽救。”一种帮不上忙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让她感到十分难受。
医术嘛,她不会!
她能一脚震慑禁中五大帮,从吃人的黑犁堂中救出管迁,却在面对正躺在手术室内生死未卜的卫听筹时,束手无策了。
江应机看着这样的宋以惗只觉心疼,那个从容自信、心比天高的七妹,此刻只有破碎。
宋以惗开口,说:“大哥,你赶快回去吧,这边还有军区的人,你不用担心我。”
应机并未挪动脚步,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宋以惗深知江应机内心的牵挂与不安,但又不知如何宽慰他,只好说:“我饿了,吃饭去了。”说完,转身顺着楼梯下去了。
江应机无奈地叹息一声,回到手术室外,将情况告知管迁,叮嘱道:“让她出去透口气,一会儿再去接她。”
见管迁蹙眉有些担忧,便又说道:“放心,她不会有事。”
管迁点头应下,看着江应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他总觉得江应机是十分了解宋以惗的,不然也不能如此笃定地说出那些话。
清晨的街头,宁静而祥和。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整条街道。在这条街道的一角,一家烧烤店静静地矗立着。
店门外站着一个金棕色长卷发的女子,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老板,七点了,开门上班了。”声音清脆悦耳,并不急切。
两声敲门声过后,女子又开始催促起来,不紧不慢地喊道:“老板,老板!”
她有时间,所以并不着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门,见里面没有动静,女子又喊了几声:“老板......”
终于,门内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回应:“来了来了……”老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不情愿地说道:“哪儿有人大早上就来吃烧烤的?昨晚上凌晨三点多才关门。”
女子笑了笑,反驳道:“现在是凌晨七点,是你关门早了,老板!”
到凌晨七点关门不就行了。
老板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行吧,你随便找地儿坐,我得现给你串串儿。”
女子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走到店外面的摊位上,一屁股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然后拿出手机开始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处长,一队埋伏已就位。”
“二队乔装完毕。”
垂落在胸前的发丝轻轻飘动,若有似无地遮住了她右耳佩戴的微型耳麦。耳麦里不断传出声音,女子看上去似乎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按原计划行动,不要打草惊蛇。”
女子冷静地下达指令后,正打算继续低头摆弄手中的手机,却突然察觉到身旁的挎包不知何时竟不翼而飞。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很快便锁定了那个拎着她包包狂奔而出、已然逃出百米开外的小偷身影。
“喂……”女子怒喝一声,拔腿就追了上去,口中还忍不住骂道:“这h国的治安也不行嘛。”她并不慌张,作为体能训练从来都是第一的她来说,捉一个小偷不在话下。
眼看着双方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就在这时,一名女子从她的正对面缓缓走来。
宋以惗步履从容,不紧不慢地伸出手,轻轻松松便从那名惊慌失措的小偷手中夺过了女子的挎包。
那个小偷在快速逃跑时,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住了自己,身体猛地向前一倾,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后重重跌倒在地。他惊恐万分地回头望去,见那名女子正快步朝他走来,而旁边还站着宋以惗。
他惊慌失措地迅速从地上爬起,顾不上拍掉身上的尘土,一把抓起掉落的帽子,头也不回地拼命逃跑了。
宋以惗把包扔给女子,继续往前走,在烧烤店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女子接过包,随意地往肩上一甩,兴致高昂地走回去,坐到了宋以惗对面。
“原来喜欢大早上吃烧烤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呀!”女子笑容灿烂,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安勤毓。”
宋以惗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喂!别这么扫兴嘛!”安勤毓问:“你叫什么?”
宋以惗懒得回答,随口敷衍道:“张三。”
“啊?”安勤毓疑惑,她好像没有听清,“啥?”
宋以惗本不想解释,却正好对上了安勤毓的眼睛,心中不禁一动。那是一双蓝紫色的眼眸,宛如镶嵌着宝石一般璀璨夺目。此刻,这双眼睛正迎着背后升起的朝阳,分外明艳动人。
“我,我的意思是,昭……珊……”
宋以惗在心里快速默念着“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按照顺序,这次起名应该姓王了。
“嗯,王昭珊!”她默默收回了目光。
安勤毓不禁轻笑出声,说道:“我说我对你一见如故,你相不相信?”
宋以惗逆着阳光看去,一身黑色紧身衣加黑色工装裤的安勤毓,却笑得热烈。
她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说:“当然!”
在这一刻,两人之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让她们的距离拉近了许多。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映照着彼此的笑容。
老板端着烧烤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笑着调侃道:“吃吧!你俩,一白一黑,还好现在是大白天,不然我还以为黑白无常跑出来吓人了呢。”
宋以惗一身白,安勤毓一身黑。
安勤毓笑得明媚,宋以惗静得淡然。
却皆是美丽!
“这顿饭,算我请客!”安勤毓豪爽地扬起手大声呼喊道:“老板,再来两瓶啤酒!”声音清脆响亮,回荡在空气之中。
老板直接搬来一整箱放在她脚边,“都给你放这儿了,不用喊我了啊,我回屋睡觉了。”
“欸,老板,”安勤毓故意朝老板背影开口说道:“我一会儿还加菜呢。”
“行啦,知道了。”老板摆了摆手,嘴里嘟囔着,“自己烤吧,自己烤吧。”他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进屋里,一头栽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班,他可不想上。
安勤毓给宋以惗倒了一杯,豪言道:“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现在是早上。”
“啊,说早了。”安勤毓尴尬一笑,举起一次性纸杯,说:“你能懂的。”等宋以惗和她碰杯。
宋以惗扯了扯嘴角,说:“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喝酒。”
“现在?”安勤毓不懂,“你酒量是不是不行?”
宋以惗不屑地翻个白眼,“我千杯不醉的,好吧?”
“是吗?”安勤毓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瞧着安勤毓一脸不信的表情,宋以惗解释道:“任务在身,不便饮酒。”
安勤毓忽然心头一震,仿佛被宋以惗上了一课。
她也执行了任务很多年,却从来没有过“因为任务而放弃饮酒”的想法和自觉。这一刻,她好像被宋以惗点醒了。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安勤毓立马放下了纸杯,把那瓶没有开封的啤酒放回了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