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谢铮回了府上,直接去了兰馨苑。
兰氏已经彻底疯了,这段时间一直被关在院子里,见人就说自己是一条蛇,冲上来就要咬人脖子。
他回府那晚就差点被兰氏咬到,看到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样子,心中最后一丝夫妻温情也消失不见,让人把她绑了起来。
见他走过来,守门的兵士恭敬地侧开身为他打开院子的门:“将军。”
金嬷嬷正哄着兰氏吃东西,屋内一片狼藉,都是兰氏摔打的碎渣,还未来得及收拾。
谢铮一进去就皱起眉,冷冷审视着兰氏:“她这段时间可有好转?”
金嬷嬷为难地看了一眼用手拍桌子的兰氏,将军问的什么话,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夫人要是好转还能是现在这副样子?
但埋怨的话她也只敢在心底说,此时垂下头恭敬地道:“不曾。”
“你的血一定很好喝,能帮我化形,我要喝你的血!”
兰氏“咯咯”怪笑着扑上来要咬谢铮,他嫌弃地侧身避开,下命令道:“送她去平州老宅的祠堂,看好了她,别让她闹出什么乱子来。”
谢万衡正陪在沈未苍身边临帖,他几乎把人揽在怀里,手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两人的名字。
钟鱼在外面禀报:“二少爷,将军来了,说要见你。”
谢万衡不为所动,带着沈未苍写下他名字的最后一笔才淡淡道:“知道了。”
“万衡,你快去吧,别让谢将军久等了,”沈未苍推了推他,“我自己玩一会就回去了。”
谢万衡垂下头把脸送到她的唇边:“苍苍不亲我我不走。”
沈未苍抬起手“啪”地打在他的脸上,没好气地道:“不亲,快走开。”
谢万衡撒娇:“亲亲我嘛,苍苍,求求你了。”
这次不等沈未苍开口,黑蛇就钻了出来朝他的脸上咬过去。
谢万衡熟练地躲开,心中暗恨,这蠢蛇好像专门和自己过不去,成亲后就炖了它煲蛇汤。
他讪讪地站起身,看见沈未苍正在温柔安抚黑蛇,心中还是忍了下来,算了,苍苍喜欢,他多忍忍也没关系。
眼看谢万衡走出门,沈未苍嘴角浮上一抹笑,又拿起谢万衡特意为她准备的字帖看了看,随手扔在桌案上。
想着谭雾宁前几日送来求和的信件,她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谭雾宁喜欢谢万衡大可以去找谢万衡,为何对她兴趣这么大,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吸引谭雾宁的?
兰至年就要来陈国了,她心情不错,等回了燕国自己就是燕国皇后,只要谭雾宁不来找事,沈未苍也不会再耍着她玩。
不过谭雾宁说要带她去陈国皇宫的除夕宴,沈未苍不用想都知道她没打什么好主意。
她脑中浮现一个有趣的想法,心中的小恶魔又开始蠢蠢欲动。
伸出手再次拿起笔,她模仿谢万衡的字迹写了一封信,又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遍,待墨迹干透这才叠好放起来。
此时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期待谭雾宁对她出手了,毕竟一场如此有意思的好戏,等她回了燕国可就看不到了。
谢万衡走进书房,谢铮负手站着,听见他的脚步声忍不住教训道:“从来没见过哪家父亲需要等着儿子的。”
谢万衡满不在意地在椅子里坐下:“爹若是不想等大可以不等。”
谢铮转过身,脸色不好看:“你刚才是不是和那位沈姑娘在一起?”
“我之前便提醒过你,沈姑娘是国师看中的人,你还真要和他抢人?”
谢万衡眼神一冷:
“苍苍又不是物件,什么叫抢?她是人,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她选择了我,我为何不能与她在一起?”
谢铮怒不可遏:“你明知檀渊如今的地位,在陛下面前他甚至还要压我一头,你与他争,你凭什么?凭你是我的儿子?”
他呼出一口气,想起自己来找谢万衡的目的,一甩袖,走过来也在椅子里坐下:
“沈姑娘的事容后再说,燕国换了新帝,燕皇要来陈国。”
谢万衡神情一变,看向谢铮,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兰至年不是简单人物,还是汝阳王的时候就带兵收了燕国东南边境数个部落,此时刚登基就要来陈国,定是打着与陈国反目的算盘。”
谢铮冷沉着声音道:“两国战火再起,恐怕不远了。”
对兰至年,谢万衡也有所了解。
他的生母是冯贵太妃,也就是当年一时心软留了兰氏一条命的那位贵妃。
冯贵太妃性格温柔,不知怎的养出了兰至年这么个爱争抢的皇子。
他十五岁就去了燕国东南边境,当时燕国与那些部落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他去后不到两年便挑起争端。
寻常兵家出师都讲究师出有名,兰至年完全是无端挑起战火,直接收了燕国边境七个部落,从此燕国版图往东南扩张,方圆千里的辽阔地域都被燕国纳入囊中。
他这有些惊世骇俗的做法不太得人心,朝中原本分成两派,分别支持他和大皇子兰至承。
此事一出,先帝觉得他不好掌控,担心他会对自己这个父亲也起了反心,便立了兰至承为储君。
待他回了都城,又想借机将兵权从他手中拿回去,兰至年又怎么会任由别人宰割?
他与兰至承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争斗,兵权一旦被收走,他就活不久了。
那时兰至承忙着迎娶太子妃,兰至年搅了他的婚事,趁乱回了东南。
没过多久,兰至承登基,兰至年直接在东南拥兵谋反,明晃晃造反抢皇权。
谢万衡着实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短短一年多就取代了兰至承。
“兵来将挡,”他心中也不能平静,“兰至年刚登基,现在应该也没有余力兴起战事。”
谢铮摇头:“你还是要做好准备,一旦两国开战,你必然要上战场。”
谢万衡也清楚,兰至年不是简单货色,他做事从来不顾世俗眼光,也不会将主动权拱手让给别人。
如果心里没有打算,他为何要在刚登基事务正当繁忙之际来陈国?
“所以我才让你考虑清楚,”谢铮的话题还是绕回了沈未苍的身上,“她是燕国人,到时候两国起了战火,她的身份必然给你带来麻烦。”
谢万衡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苍苍对他说过,她的父母无能,在燕国她就经常受欺负,不然也不会来陈国。
一旦两国开战,她一个弱女子在两边均是无人可依,檀渊作为将兰氏逼疯的罪魁祸首也必将被问罪,又怎么可能护住她。
严启昭那个见异思迁的,这些日子再也没有出现在苍苍的面前,恐怕早就变心了,更是靠不住。
除了自己,还有谁能保护好苍苍?
想到心上人柔弱无助的模样,他心中涌起无限的保护欲,暗下决心若真起了战事,他一定要护好苍苍。
谢铮还在说着:“依我看,还是谭小姐更适合你,那次帮你报仇,她还把这个给了我的手下,让我转交给你。”
他摊开手递给谢万衡,是一串剑穗。
那剑穗的样子很是普通,可却让谢万衡脑中闪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