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洛坦率族踏破残墟,希望微光隐于暗夜征程
杜洛坦带领着北方狼族的流亡队伍,走出了那座注定要沦陷的村庄。祖山依然燃烧着,火焰如同恶魔的咆哮,吞噬着他们的家园,而杜洛坦背后是无法回望的废墟与废墟间跳跃的火光。他命令奥格里姆和他的战士们紧随其后,保护撤退队伍的安全,确保所有族人能够在这场灾难中存活下来。德拉卡和盖雅则被赋予了照顾无助者和祭司的责任,确保他们在撤退过程中不会被遗弃。一旦准备好,德拉卡也会带领她的队伍跟上。
杜洛坦的队伍朝北而去,狼群在浓烟弥漫的夜色中飞奔,毫无犹豫,尽管烟雾紧随其后,刺痛着他们的眼睛,遮蔽了夜空,连树梢的轮廓都难以辨认。星辰被窒息的灰色覆盖,兽人们再也无法凭借熟悉的夜空指引方向。即便如此,杜洛坦的步伐依旧坚定。他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但他手中握着的,是德拉卡所给的地图,那张熟悉的、布满标记的地图。凭借它,杜洛坦能够一路找寻到德拉卡所称的避难所——那个曾经承载着希望的地方。
那地方距离他们的行程不过几小时的快速骑行。德拉卡曾说过,那里有大片的淡水湖,适合耕作,动物丰富,资源充足。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一片天然的庇护所,巨石低矮而宽广,长条状的岩石在岁月的冲刷下滑落,形成了坚固的庇护空间。它位于一片空旷而干净的土地中,四周视野开阔,可以很好地监视到周围的猎物与潜伏的敌人。树木生长茂盛,足以提供燃料。这些信息让杜洛坦在这片困苦与恐惧的黑暗中,第一次感到心中的希望重新燃起。
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尽管被火河逼退,尽管家园已成废墟,但这片天然的庇护所似乎依旧完好无损。那里确实有数十块巨石,错落有致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天然的庇护所。杜洛坦命令几名兽人去收集柴火,甚至允许他们在必要时砍伐树木的下部枝干。他明白,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必须准备好迎接新的挑战。尽管心中充满了讽刺——火河摧毁了他们的家园,迫使他们逃亡,而这一小堆篝火,却为他们带来了新的生机——但他也知道,生存的希望正在慢慢重生。
夜色渐深,许多部落成员因恐惧与漫长的骑行而精疲力尽。杜洛坦坚持让能够休息的人小憩,安慰他们,提醒他们还未脱离危险,必须保持警觉。那些像他一样无法入睡的人,便需守护篝火,保持警惕,确保任何突如其来的危险都能得到及时应对。
不久后,杜洛坦点燃了篝火。火光在灰色的空气中跳跃,仿佛是一个渴望生存的生命力的象征。就在这时,奥格里姆和他的战士们赶到了,满身疲惫,但却依然活着。杜洛坦看到他们的狼背上,除了必要的武器外,还有更多的装备。尽管他早已严令禁止携带多余物资,但看到他们带回来的一切,杜洛坦既是愤怒,也是欣慰。尽管短暂的撤退期间,很多东西不能带走,但眼下的威胁虽然暂时远去,这些武器无疑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关键。
不久之后,盖雅和德拉卡也带领着她们的队伍到达了庇护所。当杜洛坦看到母亲和德拉卡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时,心中涌上一股无法言喻的喜悦。盖雅从皮夫萨的背上跳下,双腿微微发软,但这位法律的守护者依旧坚持着走向杜洛坦,尽管她的步伐艰难。杜洛坦立刻迎上去,紧紧拥抱住她。
“我很高兴你在这里,母亲,”杜洛坦低声说道,声音沙哑而温暖。他环顾四周,看到那些疲惫不堪的祭司们,他们几乎无法自己下马。“但是……德洛库尔和雷尔卡格在哪里?”
盖雅的表情瞬间变得沉痛,她低声答道:“他们不会来了。”她的眼神中有一种无法掩饰的痛苦,“他们宁愿留下来,直到最后一刻抵挡火河。其他人也都想留下来。帕尔卡和我费了很大力气才说服德雷克塔尔离开。”
杜洛坦的心中如同被狠狠刺了一刀。他明白,指望部落不遭受损失是愚蠢的,但无论如何,他依然渴望着奇迹的发生。那些勇敢的兽人,那些不顾一切保护部落的族人,甚至不惜为此献出生命,他们的牺牲,无法轻易被遗忘。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火光中的黑暗,心中的痛苦与责任交织成一股无形的力量。这条漫长的生存之路才刚刚开始,前方依旧充满不确定的风险和挑战,但杜洛坦知道,他必须坚强,必须带领着族人走向新的希望。即使失去了家园,他们依旧能在这片新土地上,重新建立属于北方狼族的未来。
“他们的牺牲将被铭记,并在洛克瓦德诺德中歌唱,”杜洛坦沉声说道,眼中满是沉痛与敬意。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重量,仿佛在承载着整个部落的悲伤。“至于德雷克塔尔和其他留守的祭司,他们对部落的需要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
盖雅的脸上愁苦的皱纹更加深了,她的目光低垂,似乎在回想着那些无法挽回的损失。“绝大部分已然失去,”她低声回答道,“我只能带回几样。”她的语气无比沉重,仿佛连这几样珍贵的药草和卷轴都带着她无法摆脱的沉痛。
那些古老的卷轴,那些承载着部落知识与力量的物品,已经随着火焰与牺牲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祭司们为了保护同胞,为了保全北方狼族的未来,毫不犹豫地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盖雅,作为守护法律的存在,宁愿为保护这些卷轴而死,但无论她还是其他人,都未能改变它们的命运。
此时,远处有人呼唤盖雅,她转过身,目光在刚刚到达的兽人群体中寻找着德拉卡。杜洛坦松开了盖雅的手,心中突然一紧,目光也开始不自觉地寻找德拉卡的身影。当两人的目光终于相遇时,杜洛坦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担心她。
德拉卡正安慰着一位哭泣的沙克萨,她蹲下身来,低声与女孩耳语了几句,随后紧紧搂住她,带着她走向首领。尽管她的神情依旧阴沉,脸上的痛苦却早已写满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她没有浪费一丝时间,走向杜洛坦,步伐坚定,但却掩不住眼中的沉痛。
“我们失去了部落的一些成员,”她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铁锤砸在杜洛坦的胸口。
杜洛坦心中猛然一震,快速回应:“盖雅告诉我关于祭司的事。”他刚想继续说下去,但看到德拉卡摇了摇头,便顿住了话语。
“我们失去了凯尔格里姆、帕加尔和他们的所有孩子。”德拉卡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难以忍受的自责与痛苦。
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剑刺入杜洛坦的心脏,他感到一阵剧痛,仿佛被巨大的蹄子猛踢在腹部。整个家庭,所有的孩子,全部失去了。
“什么?整个家庭?怎么会……”杜洛坦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声音颤抖不已。
“我带领那一组人。”德拉卡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自责,“这都是我的错。沙克萨刚才告诉我,那个家庭落在了队伍的后面。最小的孩子扎古忘了带玩具。”她的语气有些哽咽,“他从狼背上滑下来,跑回去找它。家庭成员们答应沙克萨会赶上他们,但……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回来了。”
杜洛坦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带着深深的同情。
“你只有两只眼睛,德拉卡。如果没有人追上你并告诉你,你怎么可能知道?”他语气柔和,但内心的痛楚和对德拉卡的心疼,显而易见。“至于帕加尔和凯尔格里姆……我无法想象他们面临的选择。如果你知道扎古跑了,你能阻止他们吗?”
德拉卡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低下头,轻声道:“我……我不知道。”
杜洛坦望着她的脸,心中泛起无尽的同情。他知道,做父母的选择是极其艰难的。从逻辑上看,父母为了救大多数人的生命,应该做出舍弃孩子的选择。但杜洛坦心中不禁在反问:如果是他自己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他会作何选择?是否也会舍不得那生命中最纯粹的爱与依恋,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他能否像那些父母一样,将自己的孩子留在背后,继续前行?
这些问题让他感到无比困惑,但又在同一时刻迫使他更加坚定地看向眼前的女人——德拉卡。
“我们是北方狼族。”杜洛坦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有力,“对其他兽人来说,这或许是个简单的选择。但对我们来说,这并非如此。而现在,孩子对我们来说,比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
他望着德拉卡,目光中充满了无声的挑战与关切。“你还能继续前进吗,德拉卡?”
这句话几乎成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道关卡。德拉卡低下头,显得无比疲惫,但她努力抬起眼睛,用那双温暖的棕色眼睛望向他。她的眼中有着一丝释然,也有一丝深深的痛楚。
“不,”她轻声回答,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柔软,“如果这是我的孩子,我会尽全力去拯救他,不论后果如何。”她的声音低哑,充满决绝。“你可能不知道,杜洛坦,北方狼族与德莱尼之间有一个共同点。我们深爱自己的孩子,愿意为他们付出生命。”
杜洛坦愣住了,片刻后,他才意识到她提起德莱尼的奇怪。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德莱尼,正是将德拉卡带到这里的那个族群。那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培养了这个坚强而无畏的女人。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思绪翻涌。他感到自己突然间更加理解德拉卡,甚至有些钦佩她的坚韧与无畏。也许,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在不同的命运面前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心中那股对家人、对族群的深情。
杜洛坦将手从德拉卡的肩膀上移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用力抑制住心中那股涌动的不安与疲惫,声音低沉却充满坚定:“休息吧,德拉卡。你值得拥有这份宁静。”
德拉卡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忧伤的笑容,似乎是为了回应他的话,却带着浓重的痛苦与无法言喻的疲倦。“我还无法休息,杜洛坦。”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神中没有一丝放松,“我想你也一样。”
第二天清晨,北方狼族的队伍离开了故乡。天空依旧灰暗,寒冷的空气笼罩着他们的旅程。南方的余烟没有完全消散,虽然空气不再刺痛肺部,但依然带着沉闷的浑浊感。尽管他们带着食物和水,但昨夜的紧急逃离让这些供应很快消耗殆尽。有人带了坚果,有人带了水囊,可它们在夜晚的长途跋涉后已经所剩无几。
杜洛坦站起身,转头望向远方。他的目光穿过低垂的天空,停在了那片他曾无数次在心中描绘的湖泊上。德拉卡曾告诉他,这里是他们的庇护所,是可以让他们喘息的安全港。然而,当他们真正站在湖边时,杜洛坦的心沉了下去。
湖水依旧蔚蓝,却被一层灰色的灰烬覆盖,宛如一层死神的面纱。冰层下,几具动物的尸体若隐若现,它们死于毒水,尸体在寒冷中肿胀,丑陋且不堪。冬天的寒冷没有带来应有的生命反响。这里曾是生命的源泉,而今却成为绝望的象征。杜洛坦的心中泛起一种无言的痛楚。
他沉默片刻,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目光扫过四周。这里没有野兽的踪迹,草木早已枯死,湖边的土地也毫无生机,甚至连那些曾经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痕迹,也都被无情的灰烬所掩埋。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避难所。
德拉卡站在他的身旁,低下头,沉默许久,才终于开口:“对不起,首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自责,“这是无望的尝试。”
杜洛坦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他迅速将其压下,声音坚定:“否则我们就会盲目地四处奔跑。”他转头看向德拉卡,目光清晰而决绝,“至少这里有庇护所,我们可以重新整顿我们的力量。”
德拉卡轻轻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她抿紧嘴唇,低声道:“我一直在拖累部落。”
杜洛坦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深沉:“难道你不觉得我同样在拖累他们吗?”他注视着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我把他们带到了这个几乎与被熔岩覆盖的村庄同样贫瘠的地方,失去了家园,失去了历史,甚至失去了几名孩子的生命。你并不孤单,德拉卡。”
她怔了怔,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与无措,然而很快,震惊消散,被沉默代替。她明白,杜洛坦所说的并非空洞的安慰,而是他深深的自责与共鸣。他将自己视为部落的一员,承担着属于所有人的责任,不单单是作为首领,而是与每个族人一同面对这场灾难。
杜洛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我们必须将这个湖的消息传出去,”他说,语气中带着一丝冷静的决心,“否则我们将会陷入更深的绝望。”
德拉卡没有立即回应,她低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渐渐坚定起来。“我们会找到干净的水和适合居住的土地。”她的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你必须相信这一点,杜洛坦。更重要的是,你必须让其他人也相信这一点。”
杜洛坦看向她,目光深邃,沉默了片刻,最后低声应允:“你说得对。”
他知道,作为部落的首领,他不仅仅需要为他们寻找生存的希望,更需要为他们点燃那一线光明,带领他们走出这片死寂。他心中升起一股责任感,渐渐地,他对未来的希望也在他内心的深处重新点燃。
“我会带领他们,德拉卡。”杜洛坦轻声说道,目光坚定,心中却已下定决心。然后,他转身朝那石头庇护所走去,脚步沉稳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