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昌宁失笑,轻轻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时序政。
财迷小狗像是得到了鼓励,挽着季昌宁的胳膊,脑袋也倚靠在他肩膀上。
两人一同将目光投向面前巨型的灯彩。
绚烂夺目,五彩的光芒映照在他们脸上,如梦如幻。
一番折腾下来,季祈永这些日子可是没睡好,现下也是困了。
秋庭桉目光温柔,瞧出小孩的困乏,便稍稍往旁移了移身子,恰好能倚着他。
“回去睡,好不好?”
“那是不是扫了父皇的兴?”
季祈永困的眼皮都睁不开,可心里还是欢喜,父皇能喜欢他做的东西。
秋庭桉揉了揉他的脑袋,“一会儿,想必你翁翁也有话,要单独跟你父皇说,咱们继续耗下去,反而让你父皇不自在。”
“是这样吗?”眼睛亮亮的,在灯火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晶亮。
秋庭桉失笑,忍不住刮刮他的鼻子。
“是这样没错。”
于是乎季祈永打了个哈欠——
心安理得的跟个没骨头的一样,挂在秋庭桉身上,脑袋一埋,眼一闭,胳膊就搂上了秋庭桉的脖子,昏睡过去。
秋庭桉轻声起身,微微示意裴书臣,便离开了。
待他俩走后,裴书臣也乏了,毕竟已经不再年轻了。
“你同我去拿你的生辰礼。”
裴书臣看了眼季昌宁,便径直起身,季昌宁微微一愣,有些犹豫。
时序政倒是笑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我在外面等你,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好——”
许是今晚的事情,让他足够感动,倒是难得心里放下了警惕。
季昌宁跟着裴书臣来到屋内,烛光摇曳,映照出殿内桌上摆放着的一个精致的盒子。
上次来……
还在这里跟裴书臣大吵了一架,如今旧景之下,难免自责。
刚欲跪下,裴书臣像是看出他的意思,抬手制止了他。
“不必,一会想清楚了再跪。”
这话一出,季昌宁如此聪慧之人,怎会不明白。
“打开看看。”
裴书臣拿过两个锦盒放到桌上。
季昌宁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白色陶泥所捏的小老虎。
其实从前季昌宁也有过一个类似的,但是忘记是因为犯什么错,裴书臣生气之时,不小心打碎了。
这个小物件并不是什么珍奇的材料所做,但是家里长辈为了讨个好彩头,都会在孩子周岁满月之时亲手制作,老虎有镇邪保平安的意思。
时序政和闻衡都是家里娇惯长大的,这些象征美好寓意的小物件,家人准备的数不胜数。
就连秋庭桉,因为秋家嫡子的缘故,加上自小体弱多病,自然这样保平安的东西,也是多的数不过来。
季昌宁出生便是皇子,一来不会遵循民间习俗,二来……他遇见裴书臣时,已经六岁,早就过了那个年纪。
上次那个,是时序政送给他的,说太子哥哥就像老虎,可以保护好多好多人。
他也真的听进去了,真的就保护了好多、好多人……
“其实你看,我也知道打碎这个东西,会伤你的心,但是我还是做了。”
“人啊……都是如此……”
裴书臣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目光也变得柔和而悲伤。
“都过去了,您不必自责的……”
季昌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裴书臣从未跟他谈心,所以有时候,面对裴书臣,季昌宁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说。
弟子吗?不太熟悉这种身份……
君臣吗?裴书臣不让……
父子吗?没奢想过……
“另一个——”裴书臣没接他的话,转而只是指了指桌上另一个锦盒,“打开看看。”
季昌宁这才从自己的思路里走出来,他有些预感……
果真……
是一枚玉簪——
与裴书臣随身佩戴的一模一样。
师门大徒弟,都会有一个和师父一模一样的物件,是师门的认可,也是来自师父的保护。
就像季川的铃铛、季祈永的权戒吊坠一样。
若是季昌宁收下,那就代表他愿意认下师门……
季昌宁看着这枚玉簪,眉头紧锁——
他在挣扎,或者说……他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