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济南的途中,刘卓明显感觉道沿途盘查的官军多了不少,这让刘卓一度以为是高迎祥把自己卖了。但是,高迎祥等农民军首领并不知道自己一行人去向何处,刘卓也没当回事。
不过,刘卓也是回到济南才得知是崇祯皇帝因为洛阳与福王一事大发雷霆,颁发了明谕。
大概意思就是陕西、山西、河南的流贼乱匪猖獗,各地必须严防死守,防止流贼窜至其他州府。
若有玩忽职守、阳奉阴违者,一经查实,必将严惩不贷。
与此同时,朝廷从辽东调了数万精锐入关,势必要将几省的农民军一网打尽。
九月底,刘卓一行人??辗转多地终于返回了济南。
受到农民军攻占洛阳的影响,来自山西、陕西、河南等地的商人减少了大半,但来自南、北直隶的商人却并未受到影响。
回到济南城的第三日,听到刘卓返回的邱泰一脸激动、兴奋的找到了刘卓。
“侯爷的大恩,老头子我无以为报。侯爷但有吩咐,老头子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要达成侯爷所愿。”说罢,满脸褶皱、一头白发的邱老便要跪地行大礼。
“邱老,万万使不得,使不得,折煞我了。”见状,刘卓随即快步上前,扶起邱泰坐下。
“先前,老头子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报仇雪恨。纵使侯爷先前多番承诺,老头子也以为是侯爷的安慰、拉拢之言。”
“就算老头子现在死了,老头子也有脸面对死去的家人。”邱泰激动不已,泪水不住的顺着脸颊落下。
灭门之仇,这是邱老这些年心中永远的痛。虽然不知道邱老这些年为何不曾娶妻生子,但从福王被杀的那刻起,邱老便解脱了。
在他心中,或许血脉延续远远比不上血海深仇,或许邱老不想让自己的儿孙也背负着永远都无法完成的血仇,或许邱老的心从家人被杀的那刻就死了。
刘卓就如一个倾听者,听着邱老这些年心中的苦楚、心酸,听着邱老诉说自己的一生,听着邱老的无奈与兴奋。
许久之后,邱老的情绪方才有所缓和,然后一脸歉意道:“老头子在侯爷面前失态了,侯爷见谅。”
“无妨。任谁遇到这等事,都情难自己。”刘卓摆了摆手,示意对先前的行为并不在意。
接着,邱泰则开始询问刘卓是如何杀掉福王。对此,刘卓也是毫无保留,详详细细的将行动前后告知。
“侯爷言必信,行必果,谦谦君子也。老头子我再次拜谢侯爷大恩。”
“邱老不必如此。”
将邱老再次扶到椅子上后,刘卓也不在藏着掖着,遂将起事一事告知了邱泰。
“大明立国二百六十多年,如今多省出现灾害,各地百姓饱受苦难,侯爷起事也是顺应天意。侯爷需要老头子我做什么,只需吩咐一声。”邱泰神情严肃,一脸认真道。
“我想派人前往峄、滕二县锻造武器,不知火器所与器械所可派何人前往?”刘卓看向邱泰,问道。
片刻后,邱泰脸上就浮现了笑容。
“张通之子张少功,可担重任。”
“张少功?”
刘卓对于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前往火、器二所的时候也见过张少功几面,但此人好像没什么耀眼、惊艳的地方。
“对。张通希望他可以日后考取功名,但是这小子却偏偏不如他爹的意,对匠造之术颇为感兴趣。”
“我也是无意之中才发现的,这小子锻造火器的手艺可丝毫不输那些老匠人。把张少功派去把关,再派一些熟练的工匠、招募一些学徒足可成事。”邱泰满脸笑意,颇为自信的向刘卓推荐。
“好,就他了。”
随后,刘卓询问了蒸汽机、火器等的研发进度,两人继续聊了许久后才结束谈话。
几日的休息后,刘卓方才开始接手商行的事务,翻看积攒了三个多月邸报。好在两位夫人比较给力,将商事处理的井井有条,没有给自己拖后腿。
崇祯五年十月的某日,刘卓喊来了自己的女人,准备将起事的决定告诉几人。
“我有一件事要宣布。”刘卓一脸凝重的看向几人,压低了嗓音道。
自从刘卓出任登莱巡抚后,刘父几乎是不再过问所有的事情。近些年,刘父甚至对刘卓密谋造反也是毫不关心,只顾享受着孙儿绕膝之乐。
所以,刘父知与不知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卓怎么做?
“宣布事情?你要宣布什么大事?”董映雪满脸疑惑,这次回来也没见带什么女人回来啊。
“我打算明年就在归德起事。”刘卓环视众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紧张与莫名的兴奋,而后一字一句道。
“起事?”众人大吃一惊。
四人中,唯有董映雪与苏若莹早都知道刘卓在密谋造反。所以,在她二人短暂的愣神和惊讶后,脸色便恢复如常。
张嫣与杜月悦二人听后则是大惊失色,满脸的困惑与紧张。
即便早就预料到几人不会大吵大闹,刘卓还是命人禁止任何人靠近书房。
见两人面色有异,刘卓随即给董映雪和苏若莹使眼色,希望她二人可以劝说一番。
“两位妹妹莫要这般。夫君行事素有章法,从来不会做那毫无把握之事。夫君既然告诉我们几人,就说明夫君早已谋划周全了,没有拿我们当外人。”
“这些年来,我大明境内多处出现灾情,百姓苦不堪言,饿殍遍野。但是,那些官绅豪商只顾自己利益,不顾百姓死活,这样的大明朝还值得夫君为它效力?”
……
“可是,夫君为何选在归德起事?”
“我刘家在山东根基深厚,夫君在山东深受百姓爱戴与尊敬,在山东举事岂不是更加有利?”张嫣疑惑不解,思索片刻后,问道。
“在山东造反确实有着诸多的便利,但我不想把山东变成战场,更不想让山东的百姓因我受难。”
“在归德起事确实有不便,但归德地理位置极佳,也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为我遮掩。故而,我就把起事地点定在了归德府。”刘卓一脸真诚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
“夫君今日把我们姐妹叫来,不单单只为告知造反一事吧?”董映雪眼含笑意,轻声道。
“我打算明年初在青岛召集众人商议细节,会后想把你们送到青岛。”刘卓面无表情道。
青岛八成以上的居民都与刘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来青岛商议大事是刘卓所能想到的最安全、稳妥的法子。
议事是刘卓早就计划好的,无论是辽东诸将,亦或是商行掌柜、幕僚,统统齐聚青岛。即便是有人发现了异常,察觉出问题,刘卓也不在乎了。
“侯爷不是明年四、五月份才起事?为何年后就将我们送到青岛呢?”苏若莹不解的看向刘卓。
“会后,会有刘凡接替我位置在济南指挥诸事,而我将亲往归德坐镇。在这过程中可能会有各种意外发生,或许会导致计划泄露,又或者济南会成为众矢之地。”
“所以,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必须带着孩子、父母前往青岛居住一些日子。”刘卓以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对着几人说道。
“妾身听从侯爷安排。”苏若莹心知这个男人的打算,故而一脸乖巧的说道。
随后,剩下的几人也相继表示会前往青岛。接着,刘卓开始向几人介绍起青岛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杜月悦小心翼翼的看向刘卓,说出了憋在心中的问题。
“侯爷就没想过起事失败的后果吗?”杜月悦虽有些紧张,但还是壮着胆子问道。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把目光集中在了杜月悦的身上。
“失败?”
刘卓饶有兴趣的看向自己这位四夫人。
明末的能人就那么几个,而后金与蒙古早已没了角逐天下的实力,眼下最大对手还是朝廷。
但,刘卓从未将他们视作对手,更是从未想过造反会失败。
“娘子久居深宅,对天下大势知之甚少,故而才会心忧不已。”
“我之所以会选择一年之后起事,主要也是所属的势力发展到了瓶颈。若不趁现在举事,则没有办法继续壮大,说不定最终会被那些流贼乱匪给压过一头。”
“几位夫人放心吧,为夫想做的事还从来没有办不成的。”刘卓轻笑一声,耐心的宽慰着几人。
“好啦。夫君既然这般说,定是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姐妹就听从夫君的安排,不要给夫君添乱了。”董映雪笑言道。
“还是娘子懂我。”
接下的一段时间,刘卓令卫道派出大量人手的前往辽东沈阳、盖州等地,又派人手南下徐州、淮安通知众人。
就在刘卓下达各种命令的同时,朝廷提前将曹文诏、左良玉等人调往河南,与河南各路官军一起围剿紫金梁王自用、闯王高迎祥。
紫金梁王自用见状,则转战于山西与河南之间。
至于高迎祥等人虽然及时撤离了洛阳,并全员南下,但明军之中还是有人看出了农民军的企图。
十一月底,朝廷的各路大军纷纷前往南阳,势必要一举剿灭高迎祥这支起义军。
由于各路大军没有统一的调度指挥,而河南巡抚樊尚燝又未及时亲临一线,被农民军一番操作(诈降,贿赂辽东军的将领)后,高迎祥率领手下逃出了南阳府,进入了陕西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