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原驻沈阳的部分山东籍将士扮做商队来到了青岛,随行而来的还有刘凡、吉达、苏晖等一批高级将领。
“这青岛可比数年前繁荣多了,我记得第一次跟随侯爷北上辽东时,这里也就只是大一点的镇子。数年不见,竟然发展到了这般规模,实在是不可思议啊。”站在船上看着数不清的船只停靠在港口,吉达不禁感慨万千。
“自从侯爷与那海商郑芝龙达成了协定,来往的船只也就多了。慢慢地,也就渐渐发展起来了。不过,关键还是侯爷舍得在此花钱,不然就算与十个海商有交情也不行。”刘凡笑着看向几人,缓缓为几人解说道。
“王老弟所言有理。”
“侯爷此番令我等返回,定是有要事安排。但为何会让我等来青岛待命呢?”苏晖一脸疑惑的看向刘凡。
“别看我,我也和你们一样,对此是毫不知情。”刘凡轻挥双手,表示对此一无所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凡的身份也渐渐地为众人所知,但其依旧以王嗣澄自居。
“吴总兵应该早就侯爷的命令了吧,他为何不与我等一起返回青岛呢?”
张宁远驻防锦州是为了防范蒙古人,他不能一同随行,陆瑾倒也可以理解。
但,吴俊这些年把建州女真揍得找不到东南西北,还安抚拉拢一大批野人女真,也没有什么不稳定因素,没理由抽不出些时间吧?陆瑾心中这般想着。
“吴总兵总归还是朝廷任命、镇守一方的大将,就算是他想回来,也是隐藏行迹、偷偷摸摸的。我们可不一样,随便一个理由就能将我们遣返原籍。”
“再说了,吴总兵这些年可招了不少人,早就超编了。随便裁减个上千人,也不会有人闹腾。”叶方一脸耐心的解释道。
近些年,侯爷虽然与吴总兵在明面上不曾来往,但还是通过在辽东的商行暗中输送银两。跟随的一众将领也都心知肚明,纷纷配合,日子过得是异常滋润。
朝廷对沈阳驻军是发有饷银,但是经常拖欠,而且也不足额,每次至少会缺四成。辽东军虽然也会拖欠,但拖欠的时间远远短于沈阳驻军。
因此,刘卓才会暗中派人送银子。这些银子对于刘卓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却是一众将士的生存所需。
军中的将领,无论是在刘卓手下任职过的,又或者是后来加入的,对此是默不作声。
毕竟,一个个的士兵是要养家糊口的。而当底下的将士知道这一真相后,这会成为沈阳驻军反叛明廷的直接原因。
为什么在李成梁被免职后,继任的多位总兵无法指挥动辽东军,不就是因为手下的人多受李成梁提拔,受其大恩。如今的沈阳驻军也就是这般。
跟随主将能够打胜仗,打了胜仗有银子拿,而且还会升职,这样的主帅谁不喜欢?
或许有人会问,难道就没有将士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从军的吗?
有,但真的不多。
古代社会中,除了那些终日不为五斗米奔波的豪宅富人,只有少部分从军说是为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基本上,有八成以上的百姓都是为了糊口生存,剩下的多是有着各种原因。
至于那些名门望族,他们从来不屑于此。自古以来,当兵的都泥腿子,读书人就该考取功名做官。
“除了我们,侯爷多半还通知了其他人,此次注定是一场不同寻常的聚会。”吉达随意瞥了一眼来来往往的船只,淡淡道。
其他人收到的什么命令,吉达并不知道。但是,给自己传令的人明确说手下训练的部分骑兵会被调走。
骑兵的训练并非一朝一夕,纵使这些年收获了许多优良马匹,训练有素、可堪一战的骑兵也不过六千人。剩下的人多数以马匹代步,若想进行骑兵作战就不要想了。
近些年,中原除了流贼乱匪,好像也没什么的大事了。也不曾听说侯爷要被派去剿匪啊?
难道侯爷想要……
“人多了就会热闹不少。这些年一直待在辽东,连个熟面孔都少见,着实有些难熬啊。”刘凡笑言道。
虽然刘凡已经习惯了辽东的酷寒,但对于人烟稀少的辽东却谈不上喜欢。
“再难熬,也好过尸山血海的战场。”苏晖随口道。
“船快靠岸了,各自都去收拾一下东西,上了岸有你们玩的。”吉达不想见两人斗嘴,随即吩咐道。
一众将士抵达青岛后,陈大福、陈二宝二人很快就将众人安置妥当。
五日后,青岛派去传信的人抵达了济南。
“侯爷,二公子他们已经到了青岛。陈掌柜他们在黄岛上动工了,预计明年二月完工。”戴世昌如实禀报。
“吴俊这家伙的动作挺快。刚派人过去,这就把人放回来了。他这些年也做的也不错,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一片苦心。”刘卓轻笑一声,满欣欢喜道。
“吴总兵深知侯爷的手段,又怎么敢阳奉阴违。”
对于那些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叛徒,刘卓从来都是绝不心慈手软。自打刘卓辞官归乡后,军中部分将领便受到朝廷的拉拢与蛊惑,欲要投效朝廷。
当刘凡传信到济南后,刘卓便密令刘凡将他们狠狠地教训一顿,是死是活一概不论。
“也不都是这方面原因。当年,我将吴俊派往大员数年,他能在那荒岛之上忍受数年,也足以证明其心性不凡,这等人物又岂会被朝廷的允诺的好处收买。”刘卓一脸得意,心情大好。
“稍后,你命人快马传信陈大福,一定要把各地前往青岛的弟兄照顾好。”
“属下明白。”
古代的造反多是两种方式,一种是在地方竖起反旗,拉起一帮人作乱;另一种则是在中央发动政变。
相较而言,在中央发动政变夺取政权的的成功率远远高于在地方发动起义。这也是刘卓身边人知道其要造反后坚决反对的直接原因,毕竟朝廷可以集中全国的力量来镇压叛乱。古往今来,也就明太宗朱棣一人成功了。
但还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王朝末期,各地涌现许多人造反。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造反成功就必须得打败一个个的造反者,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若非提前知晓明末的历史走向,刘卓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上这条路。
唯一困扰刘卓的难题就是拿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县城后,由哪些人进行管理。
打天下重要,可治理天下更重要。不然,就算打下再多的地盘也是给自己添堵、找麻烦。
这个难题也就只能等到明年年初的会议上解决了。
现今,山东六府中的登莱二州与青州、济南大部已是囊中之物,一众官员也都与刘氏异常亲近。至于东昌、兖州二府,虽布置了诸多后手,却非下手的真正时机。只能等到谋反之事被朝廷知晓后,再伺机下手。
时间转眼即逝,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春节临近。每逢此时,刘宅就异常的忙碌,热闹不已。
不过,能见上刘卓的人并不多,州府级别的官员都是幕僚代为接见。只有一省巡抚到访,刘卓才会抽出时间见一见。
“侯爷的字大有长进啊。”苏若莹端着茶水糕点来到书房,随意看了一眼后,微笑道。
“长进?”刘卓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一旁,拿起棉帕擦了擦手,笑着看向苏若莹。
“侯爷的字刚劲有力,龙飞凤舞,大气磅礴,给人一种气吞天下的感觉。这明显比前些进步多了。”苏若莹一本正经的将自己所能想到的词汇给说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献殷勤了?有话就直说。”刘卓看向苏若莹,一脸认真道。
见自己的赞美夸奖之言无用,苏若莹索性也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侯爷,我们这一大家子要在青岛待多久啊?若是待的时间太久了,难免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苏若莹担忧道。
“一年两年都是有可能的,你们要做好长期待在青岛的准备。身边的亲戚朋友若是想一块前往的,都可同去。”刘卓思索片刻后,便沉声道。
青岛作为前世的大城市,人口超千万。就算如今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也能容下大量人口。
“一年两年?”苏若莹有些难以相信。
“是啊。归德那边与山东的关系被证实是迟早的事,一旦朝廷反应过来,归德的意义就无足轻重了。届时,朝廷必定会派出大批的人手前往济南。”
“到那时,济南城便是风口浪尖,同样也是敌我双方的交战之所,你们身边的人也多半会受到池鱼之殃。”
“本来想着上次告知你们的,但是事情一多就忘记了,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你们的父母亲友询问的吧。”刘卓面露尴尬,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的。张嫣姐姐与月悦妹妹见莹姐姐终日操劳,不忍打扰,所以就想让我前来询问。”苏若莹向刘卓坦言。
“登州府也是一个好去处,不必扎堆都挤向一处。”刘卓好像想到了什么,遂提醒道。
“若莹明白。”
“孩子们呢?”
“丰儿带着他们在花园玩呢。”
“辛苦你们了。”
“再辛苦也比不上莹姐姐,莹姐姐操持着宅内的一切,比我们几个辛苦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