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会议继续。
“本侯打算在掌控各府后,免除各县、各州府内的百姓一年田赋,至于商税就暂定二十税一。”
“此外,本侯还打算放开海禁,只要百姓按时向海关报备登记,即可出海经商、捕鱼。”
“而海关署就暂设于登州府城蓬莱县、莱州府青岛县,由省治直属。针对通过两地的商船,由海关署查验货物后收取关税。任何逃避监管、征税的行为都将受到海关部门的严惩,海关署也会不定期的查缉走私。”
“此外,凡山东六府以及我部控制区域内,禁止有司以各种缘由另设关卡征收税银。”刘卓本欲继续说下去,不曾想却被府衙任职的何良安打断了。
“侯爷若是放开海禁,并取消各地的关卡,则商人百姓的流动会大大提高。届时,会出现各种不稳定因素啊,州县的管理难度也会加大,还请侯爷三思啊。”何良安直接跪地恳求道。
对于免除田赋的提议,自然不会有人反对,这是拉拢人心所采取的必要手段。
现如今,有些省份的州府出现了许多饥民、灾民,影响当地的管理。但是,朝廷的许多制度依旧还在,部分省份的州府还是稳定的。可一旦放开了商人百姓的流通,那就会出现各种治安事件。
“何先生请起。”刘卓望着跪地的何良安,笑着说道。
当苏慕之与丁堇禾将何良安扶起后,刘卓方才开口继续说道:“何先生的顾虑,本侯早就考虑到了。”
“先前,我已命人制作了一种可以普及百姓的照身帖,也就是京官所用之腰牌,作用就是来证明这个人的身份。当然了,照身帖上也加入了防伪的标识,杜绝伪造的可能。”
“任何离开县城前往他处的百姓商人都需要在本县办理照身帖,第一次办理照身帖免费,再次办理则是收费。没有照身帖的,一经查实便会受到惩处,随后遣返原籍。”
“此外,前往他处经商的百姓商人,只要在县城停留时间超过三日以上,则需到当地的治安队报备登记。如此这般,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不稳定因素产生的概率。”刘卓十分严肃的将早就想好的对策一一向众人讲述。
随着资本的产生,百姓渐渐失去土地,失去生产资料,人员的流动是必然的。没有大量的工人进厂又怎么能提供廉价的产品?没有商人不断的东奔西走如何促进各地经济发展?
既然要推动资本主义的发展,放开平民百姓的流动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中国上千年来的小农经济不怎么提倡人员流动,只要百姓有那么一块地,便可以自给自足。
但是,将百姓禁锢在一个小小的县城是不符合人性的,也容易磨灭无数人心中的梦想。所以,刘卓只能在乱世将其打破重塑,大量的收购土地。
刘卓只需要把握一点就够了,坚定不移的掌握着国家资本,将涉及民生、国防、工业、技术等牢牢抓在手中,那便无惧任何一切的反叛与革命。
在场的众人显然没有想到刘卓还有其它的后手与想法,不禁对刘卓的政治手段暗自佩服。
“侯爷英明。”众人齐声大喊。
见状,刘卓随即挥手示意众人停下。待会场安静下来后,刘卓继续开始说。
“众位,本侯所想、所提议并非没有可补充之处。倘若诸位在实践中发现有更适合本地的制度、举措,都可逐级上报。一经证实有效,本侯绝不会吝啬嘉奖。”
“这几日,本侯也将心中的想法尽数相告。诸位有什么想法、异议尽可说来,也好让大家都议一议。”刘卓眼含笑意,一脸和气的看向众人。
刘卓的话音刚落,会上的众人便开始议论纷纷。几个满腹诗书的幕僚、以及沙场征战的将军早想一吐为快了,只是见侯爷兴致正浓,所以才不忍打断侯爷的讲述。
“侯爷,末将心中有事不明,还请侯爷解惑。”一身穿圆领白袍的儒将起身说道。
“讲。”
“侯爷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占据着七府一州之地,纵使手握雄兵强将,可在各方面是远远不如朝廷的,是与不是?”
“确实如此。”
“现今,我大明内有流贼乱匪,边关有蒙古、女真为祸,大明更有骁勇善战之兵。那侯爷何以这般自信可以击败各路敌兵呢?”白袍儒将面无惧色,眼神清澈,一脸坚定的询问道。
“问得好,问得好。”刘卓说罢,随即哈哈大笑。
“苏晖所问,估计也是你们所想知道的。今日,我就从各个方面、一五一十的给大家分析一下目前的局势。”
“首先,我大明朝确实疆域广阔,人口上千万,家大业大,这是一个不峥事实。但,我大明朝的麻烦同样不少。如党争不断、财政困难、官员贪墨、北方大旱、流贼乱匪作乱、西南土司为祸、东南荷兰红夷生事等等。”
“就拿陕西大旱来说,其引起的流贼、农民军作乱,祸及多省,历时至少有五六年之久了。至今,还依旧无法彻底剿灭,诸位可知这是为何?”
“原因只有一个,大明朝如今的诸般政令举措不得民心。百姓都被逼的活下不下了,不就只有造反一条路。”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民心尽失,那崇祯皇帝这艘船倾覆就在顷刻之间了。”
“否则,一群流贼、官军与农民组成的队伍又岂能在四处流窜之中不断壮大?诸位可曾想过这其中的道理?”
“此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天下大旱,崇祯皇帝从何处筹来这许多的银粮?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天下终究是要乱起来,朱明江山迟早得换人。”
“至于我为何这般自信,那便是我已经有了种种后手。”
“有些事情,就算我现在说了出来,你们多半也不会相信,所以大家就拭目以待吧。”刘卓一脸自信的将目前的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众人听后,也都不禁暗自点头。
“侯爷对我朝局势的分析确实令末将心服口服。但若农民军、朝廷大军南北夹击,又或者农民军、朝廷一方趁我军大战之后来袭,侯爷又当如何应对?”尽管对于刘卓所言局势十分看好,但苏晖还是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如何应对?那就只有死战不退。”
“怎么,你们这些将军们许久不打硬仗,这就怕了?还是说你不想再在战场之上浴血拼杀了?”刘卓的脸色瞬间大变,目光也变得冰冷,两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苏晖。
南北两线中,北线的济南府有十多万的青壮劳力,只要稍加训练便可以抵挡朝廷大军。此外,还有徐长庚驻扎在济南城,所以刘卓一点也不担心北线的安危。
唯一令刘卓放心不下的就是南线的归德府虞城。所以,刘卓才会亲自上阵,等到虞城稳定下来,派上一员虎将镇守便可。
有时候一些话可以说,但有时候却又不得不藏着掖着,这倒也不是不信任底下的人。主要在于商行在这些年做出的事太多了,若是把这些都尽数告知,怕是令人心生觊觎之心。
“侯爷息怒,末将不是怕死,只是有些担心而已,希望侯爷不要误会了。”苏晖见刘卓脸色不善,随即开口解释。
“苏老弟啊,你刚才那般言语,完全是不把我这情报处放在眼里啊,我情报处那上万人都是吃干饭的吗?”卫道笑着调侃道。
对啊,朝廷或者农民军若是派兵前来,卫道手下的情报处又岂会提前得不到消息?我怎么就把这个情报处给忽视了,苏晖心中暗自懊恼不已。
“倘若真的发生苏晖所料之事,本侯又岂会坐视不理?”刘卓心平气和道。
“本侯年少之时就开始带兵,对兵事的了解不比你们少,你们能预料到的事本侯会想不到吗?只不过本侯的诸般部署你们并不知晓而已,所以本侯不会怪罪你们。”
“侯爷英明。”众人大喊。
“好了,接着继续说吧。”刘卓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
“侯爷,山东六府与徐州、淮安府尚未拿下,侯爷便开始规划日后之事,是不是为时过早了。”掌柜朱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刘卓,随后壮着胆子说道。
“一点也不早。山东六府与徐淮之地已是本侯的囊中之物,现今就差了一个名分而已。所以,尽早的规划诸般事情对于彻底掌握这些地区是很有必要的。”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大明朝的种种规制确实已经不合时宜,本侯先前所说那些仅仅只是改革的一部分。待过上一些时日,对应的律法、制度、规矩也会一一制定出来。”
“只有如此,平民百姓才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对日后的生活才能有盼头。”刘卓依旧是一脸平静,耐心的向众人解释。
“律法?制度?”
“这可是需要长期从事刑名、律法之官才能制定出来的啊!若是没有一定学识,此事是断难办成的。”崔少游心中大为吃惊,还是小瞧了眼前的侯爷,其所图不小啊。
“少游先生果然不凡。本侯也是闲来无事,翻遍历朝以来的律法条例,参考本朝大明律才有了一些想法,距律法大成还需一些时日。”刘卓轻笑一声,看向一旁的崔少游。
“律法乃是一朝、一国之根本,有了律法,百官依此行事,百年基业成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