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章掀开车帘,目送着夏初走了进去。门口守卫的女子一直警惕的注视着这边,似乎在探寻着他的目的。
“少爷,去军营吗?”青松问道。
去军营晚上怕是不回来了,赵华章迟疑了一会儿。万一小初晚上找自己呢?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回家。”晚饭前再来转一转,若是‘偶遇’,再邀请小初一起吃饭。
晚上去哪里吃呢?
夏初哼着歌往园子里走,迎面遇上了秋娘。
“小姐,林小姐让人送了东西过来,放在你房间的书桌上了。”秋娘刚吃完饭,正要去换红娘吃。
“好,我知道了。”她应了一声,转头往红翡院走。这个名字来源于园中的枫树,枫叶在阳光下,如同红色的翡翠一般清透美丽。
书桌上放了一卷画轴,难道是林琅又画了什么?她高兴的轻轻拉开,画中只有一个女子。蜷缩在靠窗的软榻上,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的洒在她的身上。一格阳光正好照在她的侧脸上,一半在阳光里,侧面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另一半则在阴影里,衬托出另一面的温暖静谧。暴露在阳光下的睫毛被涂成了金色,美得仿佛精灵一样。
夏初一寸寸看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画得自己。
这也太好看了吧?天然的打光效果,堪比换脸了。
她忍不住去照了照镜子,也是好看的,但不如画中人。
这就是丹青大师吗?
翠花吃过午饭,就看到自家小姐对着一幅画发呆。“小姐,你回来了?”那画难道是赵公子送的吧?看得这么专注。
“翠花!你快来看!”夏初正不知道跟谁分享呢,连忙招手。
翠花一看,就微微张大了嘴巴,“好美,这不是小姐吗?”这画面有些熟悉,翠花转瞬便想了起来,“是林小姐来的那天下午?”
“对!林琅画的!”夏初喜滋滋的道,“林琅画得太好了,美得不像真人了。”
“小姐本就生得美。”翠花微笑道。
“我要把这画挂起来!”不能辜负林琅的画,而且她都帮忙裱好了,不挂起来太可惜了。夏初看了一圈,觉得这里不行。她要拿回家里去,更加安全。“等会儿回家的时候提醒我带上。”
“是。”翠花应了一声。
下午依旧没什么事,客人也不算多。夏初抱着画提前准备回家了,刚走到大门口。发现一个妇人在门前徘徊,似乎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夏初本来不欲理会,那妇人看到她,却直直的走了过来,“是王小姐吗?”
夏初停下脚步,“我是姓王,你是?”
“我叫李桃,我想问一件事。”李桃揪着裙子,粗糙的手背纵横交错着几条蜘蛛网般的黑色裂缝。她垂着头,似乎不敢正视夏初。
“您说。”夏初看着她的手,心中有些触动。
“你那个故事换酒,什么故事都可以吗?酒,酒能不能,能不能...”李桃手更用力的捏着衣服,有点说不出口。
“也不是什么故事都可以,要么有意思,要么吸引人,总要有些特点的。”夏初已经猜到她后面要说什么,大概是想换成钱吧。倒没什么不可以,换酒换钱都行,只要故事好。看对方难以启齿,夏初体贴的道:“若是不爱喝酒,可以兑换成等价的银钱。”
李桃脸上迸发出惊喜,抬起头道:“我有故事!我,我,我不喝酒,我想用故事换成钱。”
“好的,请跟我来。”夏初转身往大门内走去,大门口自然不好说故事,至少要给人准备一盏热茶吧。
李桃踌躇了一会儿,踏进了这个自己平时路过都不敢多看两眼的大宅子。进门左右各有两丛郁郁葱葱的竹子,随风摇摆,发出哗哗的声音。
这在山上随处可见的东西,在这个园子里却透出几分清雅。迎面是一面人高的镂空影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刻着花和鸟,什么精致。
李桃惊奇的打量着,却又不敢多看,怕招人厌烦。
夏初将人带到听书楼二楼的雅间,李桃惴惴不安,感觉自己身上有些脏。鞋子上好像还沾着泥,走过来的路太远了,小路上很容易沾到黄泥。她有种想脱掉鞋子再进去的冲动,地面都是木头铺着,擦得闪闪发亮。她走过之后,就留下几点黄泥,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坐吧。”夏初看了翠花一眼,翠花放下画轴,去准备茶点了。
“我衣服脏。”李桃有些难堪,她今天刚换的干净衣服。但是走来一路有些热,说不定还出了汗,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带着汗味。这房间进来就是香的,眼前的大小姐,哪怕是裙角,都没有一丝褶皱。又漂亮又可亲,这让她更加自惭形秽。
“没事,坐吧。”夏初微笑着,“也不知道你的故事长不长,难道你要站着说吗?”
“我的故事,”长不长呢?李桃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故事能不能换到钱。她是听村子里秀才的媳妇说的,说隐歌园多么漂亮,里面的东西虽然贵但是很好吃。而且还能听说书,最近园子的主人弄了个故事换酒。她只当个稀奇事说了,言语间还透露着高高在上的炫耀。
李桃听到,却偷偷记下了。原来故事也能换酒,那如果不要酒呢?能不能换成钱?一旦动了这个念头,她就有些控制不住。婆婆这两日又咳得厉害了,若是有了钱,就能买药了。
想到婆婆的药,她鼓起了勇气,“我的故事说长也算不上,说多么有趣也没有。是我婆婆的经历,或许,”她苦笑了一下,“倒霉得让人厌烦。”
夏初收起笑容,拿过一边的纸笔,“你说。”
李桃抬起头,目光落在前方,但是没有什么焦点,似乎是在回忆,或者是在思考从哪里说起。
翠花悄悄走了进来,倒了两杯热茶,放下了点心。静静的站在了夏初的身后,听起了这位妇人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