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影移形时,格林德沃几乎扶不住靠在他身上的阿不思,他试图握住阿不思另一只手臂,却惊恐地发现那根本不是臂骨应有的触感。但他不得不专注于移形,以免造成更可怕的伤害。
纽蒙迦德灰蒙蒙的天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低下头看向阿不思,对方脸色惨白,滑倒下去。耳鸣眩晕,格林德沃颤抖着手探了探阿不思的鼻息,微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消失。
“盖尔!你们回来了……阿不思,这是……”
格林德沃抬起头,格林德沃夫人披着毛毯站在不远处,向他们匆匆跑过来。
“妈妈?你……阿不思,阿不思晕过去了……我,我想,他的胳膊……”格林德沃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把他带进来,快。”格林德沃夫人快速地说道,一改往日的娇态。
格林德沃不敢再触碰阿不思,生怕他像那只手臂一样,碎裂开来。悬浮咒托起阿不思的身体,他们走进了纽蒙迦德城堡。
阿不思身上的衣物被粉碎剥离,露出苍白瘦削的胸膛,上面还残存着他们上次留下的痕迹,格林德沃没有心情回避这些,他焦虑难安地等待着,阿不思的右臂呈现出焦黑色,皮肤像是被大火焚烧过……
格林德沃夫人也没有心思去谴责他的粗暴,这样的伤势吓了她一跳。
“发生了什么?”格林德沃夫人试探着问道。
格林德沃盯着阿不思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不忍去看他的伤势。“我不知道……你能治好他吗?”
“当然……”格林德沃夫人说,她蹙起秀气的眉头,看起来忧愁又心疼,“你爸爸听到你的回信后,就让我过来了,他说一定会出事的。”
“爸爸呢?”格林德沃问道。
“他去魔法部了。想要看看有没有能帮的上你的……盖尔,哎……”格林德沃夫人终于没有把埋怨的话说出口,她看到了他脸上的悔意和痛苦,她拍了拍他的肩,抚摸着他的脊背,“盖尔,别太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格林德沃轻轻点点头,为阿不思盖上毯子,“谢谢你,妈妈,很高兴你来了。”
格林德沃夫人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去收拾一下自己,”她的声音里带了些轻松戏谑,“你也不想阿不思醒过来就看到你这副模样吧?”
格林德沃疑惑地走进了盥洗室,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也许是过于担心阿不思的状况,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幻影移形时分心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的疼痛,此时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衣,顺着他的发梢和指尖滴落下来。
格林德沃夫人捡起阿不思掉在地上的魔杖,放到一边,或许格林德沃公爵需要它来佐证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阿不思受伤的胳膊,抬头看了看阿不思的反应,他仍在昏迷中,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肌肤冰凉。
格林德沃夫人感觉到眼睛发酸,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哭了。
“妈妈……”格林德沃走进房间,就看到她快速地背过身,拭着眼角,格林德沃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你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格林德沃夫人轻轻地擤擤鼻子,才转回身,“他的骨头是被魔咒击碎的,恐怕要把骨头全部取出来,这样你和你爸爸也可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哎,而且你也看到了,他的皮肤被完全烧焦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原本的样子,当然也可以快一些,只是痛苦也会更多……目前最紧要的是他失温很严重,我已经把床铺和房间的温度加热了不少。”
格林德沃面色凝重,被咒语击碎的,这听起来就很反常。阿不思的防御术是无可挑剔的,他想象不出会有什么魔法是连阿不思都无法抵抗的,即使是不可饶恕咒。
“你怎么样?”格林德沃夫人问道。
“嗯?”格林德沃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没事,不过是轻微分体……很容易治愈……那么阿不思现在……”
格林德沃夫人无奈地笑了,“喏,这是我之前熬制的……”她指了指床边散发着古怪气味装满了黑色黏糊糊的东西的罐子,“外用药,是有点儿难闻,但是绝对管用。”
格林德沃半信半疑地看着那罐粘稠的液体,“我现在需要把骨头取出来?”
格林德沃夫人点点头,“我想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自己可不太擅长这部分……”
房间里有些闷热,格林德沃的皮肤渗出层层汗珠,他并不习惯这些血淋淋的画面,使用了止停咒之后,那只手臂甚至不在随着呼吸起伏,涌出的鲜血也停止了流淌,格林德沃看到粉碎的骨头碎渣刺穿了血管经络,勉强维持着冷静和理智,他只能一点点地移动魔杖,努力不造成更严重的损伤。没有时间生气,也没有时间难过,他强忍着怒火和哀痛,反复确认没有遗留的碎片。
“好了,盖尔……”格林德沃夫人轻轻抚着格林德沃的肩,“已经全部取出来了。”
格林德沃再次确认了一遍之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皮肉再次合拢时,他跪在床前无声地痛哭起来。
格林德沃夫人抚摸着他的短发,“他会好起来的。”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儿子,还是在说服自己。
“我甚至没有勇气告诉他的爸爸妈妈……”格林德沃哽咽着说道。
笃笃。
格林德沃夫人看到窗外的猫头鹰,打开了窗户。猫头鹰落在阿不思枕边,格林德沃想要赶走它,却看到了猫头鹰喙中叼着的那封信上圈圈套圈圈的字体。
“我要他们付出代价。”大颗的泪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阿不思充满无限爱意的字迹。
“别冲动,盖尔。”格林德沃夫人说,“阿不思承受了这么大的代价,一定不是希望你和魔法部拼个你死我活的。”
格林德沃望向阿不思没有生气的脸,只觉得心脏痛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