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说过话之后,她心情好了很多,扭头看了他一眼,俏皮的说:“你可不能打听屹立不倒是什么酒哦。”
见他懵懂的样子,她捏了下他的脸,又继续说。
“我爹因为怕林氏不开心,所以不敢碰丫鬟,于是把主意打到我娘身上。毕竟我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他不碰也碰过,所以当晚不顾我娘反抗留在了她房里。第二天林氏回来知道,没跟我爹吵闹,而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掉眼泪,不吃也不喝,我爹哄了半个月,保证以后不碰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才把她哄好。”
“我娘就是那次之后有了我弟弟,她知道即使弟弟生下来,命运也会和我一样,所以喝了几次药,结果都没能流掉。我娘想得太多,又反复折腾,身体十分虚,郎中告诉她,孩子生下来也难养活,让她有心里准备。我是收到义父的信才知道母亲有了身孕,匆匆赶回家照顾她。”
“我跟她保证一定会让她和弟弟都安康,我娘思虑太重,根本听不进我的话。我弟弟生下来确实很虚弱,但身体没有其他问题。我娘看见弟弟安好,心里更内疚,觉得愧对他。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更是一落千丈!心病需要心药医,无论我用多少方子都没能让她好转。”
“一个人像行尸走肉生活了十几年,一旦有了缺口,就像山崩一样,再也支撑不住。如果我当初不顾她意愿带她离开梁家就好了!”
她的语气是无限的悔恨和遗憾,他轻声说:“你娘会好起来的。”
她没有说话,目光遥遥望向远方。
沈璃的思绪从十八年前收回来,他望着窗外,轻声说:“对不起。”
忽然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自言自语:“章易明天就会醒来,只要揪出幕后的凶手,我就能知道你在哪里了。”
章家。
鸡鸣一声啼,守在章易旁边的章夫人醒了,她望了章易一眼,他双眼依然静静闭着,她伸手摸摸他的脸。
苏流萤说他三天之内必醒,所以她这几天都寸步不离守着他,希望他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她。
她又握着他的手继续趴着旁边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醒了,窗口的光亮告诉她,天已经亮了。
她握着章易的那只手,忽然动了动,她立即看向他的脸,她按捺着内心的激动喊了几声老爷,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睛。
章易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递到了苏府和晴空苑,苏流萤和沈璃骑着马一前一后到了章家门口,两人没有半点停歇快步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到静室,章夫人就慌张的拉住苏流萤:“苏小姐,你快看看老爷,他好像不认识我。”
苏流萤心一沉,最不希望发生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只见章易目光空洞,呆呆滞滞的,不管是问话或者做动作,他都没什么反应。
沈璃神色凝重望着苏流萤给章易检查,她先是把脉,查看眼睛,然后给他施针。
章易在床榻上慢慢睡着,苏流萤拔针之后,又在他头上一个穴位刺了针,他很快又醒来。
眼神还是空洞无神。
苏流萤对沈璃摇摇头:“章大人痴傻了,他头上有伤疤,这些伤是让他的神智受影响的根本原因。”
沈璃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问:“可有得治?”
苏流萤沉吟了下:“我是没办法医治。但用心教导,他或许会慢慢认得一些事物。”
幻想破灭,沈璃大步走了出去。
苏流萤的心情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快步跟上去:“阿朝,你去哪里?”
沈璃沉默无言,到了大门口才说:“不就是章易没清醒,我有的是法子查十八年前的事,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
这句话看似对苏流萤说,实则更像他对自己说。
他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这时罗杰骑着马匆匆到来,看到苏流萤在门口,问她:“听说章大人醒了,他没事了吧?”
苏流萤道:“你自己去看吧。”
她也骑马走了。
沈璃一路骑马,到了一座简朴的小院。
这是梁若萦的小院,和十八年前没有任何变化。他每隔一段时间会来一趟,或是打扫一下,或是采些他认识的草药在院子晾晒。
他希望她回来,看到她的小院还在,一草一木都没有变,虽然,他内心深处已经明白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两个月没来,到处都落了灰,院内的台阶有几张干枯的落叶,显得有几分萧索。
他把院子打扫了一遍,然后坐在台阶上,朝阳照射在他身上,忽然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他伸出手,让光落在手上,握紧,又松开。
每次寻找她的线索,都像这光一样,握不住,但明明能看到。
在台阶下有一张漏扫的叶子,他捡起来朝前方扔去。
“不管你在哪里,哪怕是一堆枯骨,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苏流萤心情也是失落的,因为她也想知道前世的自己现在在哪里,她也想知道,是谁想害她的。
漫无目的跑了一圈,最后还是去了晴空苑却被告知沈璃没回来。她知道他肯定不会进宫,所以打消了进宫的念头。
在一个岔道,她心念一转,拉着缰绳调整了方向:“驾~”
到了城西的校场外,她随便找了个地方把马拴住就往门口走,问守门的两个士兵:“新选拔的天行军是在这里训练的吧?”
她回来几天了,都还没和弟弟见过面,他现在依然困在校场训练。等他休沐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干脆来校场找他。
两个士兵虽然见识少,但看她这样一张脸,大概已经猜出她是谁。不敢像平时那样直接轰人,回答她是之后问她有什么事。
“我进去看看。”她说着往里走,职责所在,两个士兵赶紧拦她,她眼睛一瞪,“知道我是谁吗?不知道不要紧,你们知道我爹是苏雄也一样。你们不放我进去,是不是想让我爹来跟你们聊聊?”
两个士兵顿时冷汗吟吟,不拦的话出了事上级会怪罪,如果拦了就会获得和苏雄畅谈的机会,放与不放之间,他们毫不犹豫选择了放。在京城,不知道苏雄的人估计还没出生,敢拦他刚刚荣封县主的女儿,那简直是嫌命长。
苏流萤第一次体会到任性原来是这般畅快,做怎样就怎样,谁也不用顾虑,以前的坏名声也不是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