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马路上,苏苒强撑的劲卸下来,手机适时响起。
“嘉月……”
“怎么样?”陶嘉月问,只知道她早上约了面试。
“嗯,效率很高。”
苏苒也不知道是说自己一上午就办了两件大事,还是揶揄在民政局的惊悚一幕。
陶嘉月还在琢磨她这话的意思,苏苒开口:“吃饭了吗?我过来找你?”
“好,”即使下午有个大客户约见,作为闺蜜,陶嘉月深知现在是需要她驾着五彩祥云出现的时刻,“来吧,两点以前,我都是你的。”
在川菜馆坐下时,还不到十二点。苏苒幸运地赶在午休高峰前,抢了个靠窗的位置。
这家店陶嘉月带她来过几次,就开在她工作的大厦对面。
苏苒平时吃辣不多,今天却急需寻求味蕾的刺激。要了一壶菊花茶,她端着杯子,也不喝,漫无目的看着窗外。
附近写字楼里陆续有人出来,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即使清一色职业套装,也让原本灰色清冷的街头瞬间活了过来。
“很有生气”——苏苒在心里评价一声,边看边想象自己成为其中一员。
正兀自出神,一个大波浪、身材火辣走路带风的女人走过来,像朵开得张扬的蓝色妖姬。
陶嘉月唇角勾起,不动声色走近,猛一拍苏苒的肩膀,吓得她一个激灵。他们常玩的把戏,不过这次把苏苒吓得不轻。
“想什么呢?”陶嘉月得逞,幸灾乐祸坐到对面,“想得这么入神?”
“想你呀!”苏苒怨念地一瞥,“下次能再幼稚点么?”
“你第一天认识我?”陶嘉月回怼,抛一个媚眼过来,随即又回归正题,“面试怎么样?人家是不是哭天喊地要收你?”
“别提了,和一堆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们站在一起,我只恨没带个铲子出门。”
“怎么了?刚出场就群殴?”
苏苒叹口气:“想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有点出息好吗?”陶嘉月把手机“啪”一下拍在桌上,“你就是被潘义铭给耽误了,不然现在妥妥的一个指点江山、拈花一笑的白骨精。”
“这么说你已经得道成形了?”苏苒放松下来,忍不住嘲笑。
“我怎么和你比?本来还指望你带着我修仙,没想到一早被潘义铭给拉下凡尘了。”
苏苒挑眉:“这么抬举我?”
“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吗?有如天上最亮的那颗星。”现在的苏苒,最需要打打气,陶嘉月心里明镜似的。
“为什么不是天上月?”苏苒明白她用意,却忍不住找茬。
陶嘉月凑近她,一本正经胡扯:“你不知道无情最是天上月吗?”
苏苒“扑哧”笑出声,一扫阴霾。和陶嘉月一起,总是没两句就开始插科打诨。苏苒比她小两岁,俩人不同系更不同班,可两个惺惺相惜的灵魂,隔再远,也能互相靠近。
后来两人成为非你莫属的朋友,很多人不理解。因为外人看,他们在外貌、性格上是两个极端。一个动,一个静;一个率性,一个内敛;一个张狂,一个低调。但其实两人有相似的内核,只是上大学后苏苒便敛起了锋芒。
至于原因,苏苒对陶嘉月都没提过。
点了餐,笑闹过后,陶嘉月正色道:“我帮你向我们人事推荐一下,你抽空把简历发给我。”
“不用,”苏苒就手里的菊花茶,终于喝了口。她摆摆手,“我先自己试试,前段时间已经投了很多简历出去了。走投无路了再来投奔你。”
陶嘉月知道苏苒的性格,凡事自己先扛。她不多说,只问道:“今天面试的这家如何?”
苏苒想起那个被称为“许律师”的面试官,严肃,冷峻。她耸耸肩:“估计没戏,那面试官看我的眼神,像欠了他几个亿。”
怕听到陶嘉月的安慰,苏苒岔开话题:“那个,和你说件事,我今天还和潘义铭去民政局了。”
“你一上午效率这么高?”陶嘉月被辣子鸡呛到了。
评价出奇一致,果然是灵魂伴侣。
“办完了?”陶嘉月问,倒挺平静。
“没,现在新政策,需要有三十天冷静期。”苏苒无奈。
这种拖泥带水的感觉,太不好,就像雨天里永远甩不干的伞。
“那就再冷静冷静呗!”陶嘉月故意激她。
“冷静个屁,你觉得我还需要怎么冷静?”在陶嘉月面前,苏苒向来不伪装。
陶嘉月抖抖筷子:“看看,这才是你,离婚了人都精神了。”
苏苒平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一旦触及底线,这厮就是个暴脾气。
陶嘉月知道,潘义铭定是指天指地发誓忏悔。但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眼睁睁看着只老鼠从你的脚背上爬过,老鼠虽然溜走了,但这恶心人的感觉一直在。
关键还一直悬着颗心,不知这老鼠会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随时再恶心你一回。
“离了好,当初我就不看好你们。”
苏苒瞪她一眼:“你是说我眼光差?”
“其实当初我真不觉的你有多看上潘义铭,但禁不住他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唉,你这人就是心软……”
苏苒听她这么说,认真往回倒了倒,却都模糊了。
陶嘉月又想起什么,叮嘱她:“离婚协议拟好了吗?不行,你得给我瞅一眼,我找人给你把把关。你就对这种事不上心。”
苏苒答得笃定:“一切按法律来。你放心,我现在有星星,得为她考虑。”
“唉,你这婚离得可真不是时候,潘义铭现在也就是个总监头衔,你不是说他年薪不高吗?他们家是不是就防着这手呀?”陶嘉月越想,越觉得憋屈。
“不会,他爸妈都是好人。这么安排,是怕他有钱了乱来。”
陶嘉月撇嘴:“这没钱不也乱来了吗?”
苏苒横眉,怼她:“难道我要等他哪天继承家产了再离婚?”
“行行行,知道你有骨气,不为五斗米折腰,”陶嘉甩了甩大波浪,想起什么又问,“他没说要星星的抚养权?”
“不可能,我决不让步。”苏苒严肃起来。
陶嘉月伸出手握住她:“姐是你坚强的后盾,你不想跟他硬扛的话,我来出面。”
“你啥时候成我姐了?”苏苒撇撇嘴。和陶嘉月耍嘴惯了,这样煽情,有点受不了。
“以后我养你,你就得喊我姐。”陶嘉月挑衅地看她。
苏苒噘嘴:“咒我找不到工作?”
一顿饭吃完,她憋着的那股气,也散了不少。
苏苒想,友情亲情爱情,果然爱情是可以最先抛掉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