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苒上班,她就把星星起床的时间提前了。小家伙起床气肯定有,但想到继续睡再睁眼就看不到妈妈了,吃过几次亏也就起来了。
早饭向来是林姨做,苏苒不操心。忙碌完星星,化个淡妆,便早早出了门。
她已经摸清了如何避开早高峰,地铁上能有个座位,可以看会书。
走进大厦,大堂里灯没全开,挺冷清。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又打开了。许漠安一身笔挺的西装,跨步进来,看到苏苒也是微微诧异。
苏苒礼貌打招呼:“许律师,早上好!”
许漠安点头:“早上好!”
又是一路无言。
走出电梯时,许漠安在后面叫住她:“我后面几天有些忙,培训的ppt,可能需要你帮忙。”
苏苒毕恭毕敬回:“好的,没问题。您随时吩咐。”
一天过去,许漠安并没找苏苒。她想起来,特意绕到他办公室门口,瞥一眼,门开着,但人好像不在。中午吃饭时,还是听迟瑞说新接了个案子,上午就出门了。
临下班,苏苒瞅一眼手机,发现一个小时前,“培训工作组”的微信群里,许漠安圈了她。让她下班后留一会,等他讨论ppt的事。
她赶紧回复个“好”字,迟瑞也跟着回了一条:“许律师,新案子比较忙,周五的培训您还有时间吗,是否需要和其他合伙人协调一下?”
许漠安一直没回复,但苏苒还是给林姨发了微信,做好了下班后待命的打算。
直到六点过五分,许漠安才回到律所,后面还跟着个律师,风尘仆仆的样子。没几分钟,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我是许漠安,现在有空来办公室一趟吗?”
苏苒吓一跳,以为在这个手机高度普及的时代,座机纯属是个摆设。起身走几步,想起什么,她折回来拿起摊在桌上的笔记本。
办公室门口站定,苏苒往里瞧,许漠安在电话中。还没想好要不要敲门,许漠安像通了天眼,也没看她,就指指桌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苏苒正襟危坐,看许漠安又起身,走几步到窗边,背对着她在听电话,神情专注。
她无事可做,余光偷偷扫一圈,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个硕大保温杯上,磨砂黑,印着个极小的小象图案。她又移开,打量起这间办公室。
景程的办公室格局,都大同小异。一个大的空间,分割成两块,里面一间是合伙人的,外面坐着团队里大大小小其他成员,从资深律师到律师助理。
只不过,地方有大小罢了。当然大的办公室,承担的租金就更多,也说明队伍庞大,业绩斐然。
许漠安的这间,算宽敞。办公室装修是统一的,唯一可自主的,是些软装饰。
苏苒这段时间也进过不少办公室,许漠安的风格,算是挺年轻。墙上错落地挂着几幅黑白色调的现代抽象画。另一边的挂钟也很惹眼,实木黑色表盘上,无边框,无透明罩,十二个金属质的硕大数字,围着表盘立一圈。
像极了主人的风格,不啰嗦,够简约。
还在兀自出神,许漠安已悄然坐到对面:“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苏苒正一正身子,微笑:“没事,知道您很忙。”
“本来也不用这么急,但后面几天我需要出趟差,周五才能回来。所以只能今天找你沟通了。”许漠安边解释,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你晚上着急回家吗?”
苏苒忙说:“没关系,我已经和家里人说过了。”
沉默片刻,许漠安又问:“那就好,你有做ppt的经验吧?”
“做过,高中就跟一个很厉害的学长学过,大学时社团搞活动也经常需要用到。”苏苒老实交底,好让他对自己有点信心。
“好。”许漠安简单应着,把资料摊桌上,往苏苒这边移了移。他侧过身,顺手拿起一支笔,凑过来开始给她划重点。
苏苒听得认真,不时往笔记本里记录些内容。
“就像这样,一个大标题,要醒目,下面分成若干点。”许漠安边说,边圈圈点点,“我上次的模板会发你一份,有景程的logo,整体基调就是那样,里面的字体也不要改动。”
他又补充:“有一些案例部分,文字多,需要改变字体大小,这个你看着调整,但要尽可能看清。有些地方还要上些插图,你去搜合适的……”
苏苒听他讲这么仔细,禁不住问:“许律师,这ppt怎么是你自己亲自做?不交给助理做吗?”
许漠安答得简洁:“自己讲的东西,自己做更清楚。”
苏苒心下疑惑,交给我这个新人做你就不怕不清楚?还没问出口,有人推门进来:“漠安,还没下班呢?”
突然来这么个大嗓门,俩人都吓一跳。
许漠安皱眉:“高律师,有事?”
高舒秋倒是旁若无人,眼角掠他们一眼:“哟,忙着呢?”
苏苒背对着大门,说话的功夫,也转了头打招呼:“高律师。”
立马感觉那只千倍的放大镜又对准了她。
高舒秋却并不看她,走近,翻了翻桌上的资料:“这么晚了,还谈工作呢!”
许漠安重复一句:“有事?”
“听说你接了个大单,看你这还亮着灯,就过来问问周五的培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苏苒看向门外,果然外间的办公室也是灯火通明,迟瑞和另一个律师在忙碌着。
“谢了,徐主任派了人过来协助。”许漠安淡淡一笑。
“就是她?”高舒秋下巴一抬,指指苏苒。
许漠安客套回:“是,你忙你的吧,早点下班。”
“那我等你一起吃饭?”高舒秋仍不罢休,“正好有点事要请教你。”说完,她径自走到沙发边,坐下了。
“迟瑞已经订饭了,下次吧,这会儿确实挺忙。”许漠安语气疏离,只说,“有什么急事,你微信给我留言。”
“行吧,我晚点找你。”屁股还没坐热,高舒秋又站起来。
被她这一打岔,许漠安也看了看表。
“时间不早了,先吃饭吧。迟瑞已经订了,估计马上就到。”他把资料递给苏苒,不容置疑的口气,“吃完饭,你先做几张给我看看。”
苏苒哪敢有什么意见。
她上个洗手间回来,迟瑞就捧着盒饭过来了:“苒姐,这是给你定的,许律师挑的菜式,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迟瑞跟着小亚,对她改了称呼。
“没事,我不挑,谢啦!”苏苒笑着接过。
迟瑞也不是个爱搭话的人,送了盒饭任务完成就走了。
苏苒看盒饭的包装挺精致,未打开,就有香喷喷的味儿扑来,心里高兴。肚子也是饿了,等掀开盖子,竟是她喜欢的糟溜鱼片。
苏苒喜欢一切酒糟的东西。小时候过年,她外婆会做一大缸的鸡爪、带鱼、鸭胗和豆干。夏天胃口不好,外婆也会把糟好的毛豆送过来,配着粥吃,很过瘾。她一个人能吃一整盘。
外婆去世后,吃得就少了。按说糟卤也没难度,但总弄不出老人家的味道来。
她吃完,赶紧收拾妥当,埋头开始工作。想着后面几天许漠安要出差,今天就得多做些出来,有问题找他及时处理了,不至于中途要去添麻烦。
工作经验上,苏苒并不比李庆有多多少。但在心智上,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关系,显然成熟很多。
她懂得自力更生,更知道审时度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