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淳于意厉言道。
邹氏站起身,面对着淳于意就要跪下,淳于意赶紧伸手去扶,他与邹氏成婚数十载,即便未生下儿子,邹氏都不曾跪过自己。
淳于意扶着邹氏重新坐回位置,邹氏微微抬头,缓缓说道:“是我没了当家主母的度量,该忍一忍的。”
巧燕此刻嘤嘤呜呜的哭诉了起来,“夫人,是奴婢拖累了你了,奴婢不该在四姑娘对你不敬的时候教育姑娘,落得姨娘对你生恨。”
高手,果然是高手,柳姨娘洋洋洒洒得说了那么多,不如邹氏和丫鬟的两句话。
果然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淳于意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让长卿先送柳姨娘回菊园,自己则留在了梅园。
邹氏素来隐忍,此次只是稍稍掉了几滴眼泪,便让淳于意觉得发妻委屈极了,要知道,邹氏不仅少言少语,更是从不掉泪。邹氏的眼泪对于淳于意来说可是杀伤性武器。
听说啊,当时连柳姨娘都愣住了,她在淳于家纵横好几年,一直以为邹氏是个纸老虎,极好拿捏,可今日只是区区两句话,让自己说的几十句话都烟消云散,柳姨娘直接目瞪口呆。
看来不是邹氏好拿捏,是人家不屑与一个姨娘争斗,掉价!
屋里发生的种种被里屋躺着的缇慧听的一清二楚,连淳于缇慧都忍不住对自己的母亲竖起大拇指,事后,还把这光荣事迹讲给了方迪迪听。
淳于缇慧之所以会把屋里的事讲给方迪迪听,是她觉得方迪迪应该不会说话了,她又急需一个倾听者,所以一吐为快。
方迪迪大受启发,看来,不管在什么时候,争一争总是没错的。先不说邹氏这种高段位的争法,柳姨娘这该脱脱,该哭哭,该跪跪的能力,怎么到王姨娘这里,就什么都没有呢!
事后,淳于意迫于缇月受了巴掌,只能前往菊园看看深浅。
一进屋,就看见缇月正对着下人发脾气,没有一点受伤的意思,在柳姨娘的大声呵斥下,缇月才退回自己屋子。
淳于意转身就要走,哪知柳姨娘直接将人从身后抱住,“二郎,你我当真再无半点真情了吗?”淳于意一回头,那双眼百转千回,终是不忍直接离去,坐在主位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柳姨娘先是在他的脚下坐着,慢慢移动到他身边,头靠在他肩上,柔声轻诉:“二郎,当初你我定情之时,你便说过,这一生都待我好,不让我受委屈,冲着你这些话,我才进府当了妾,彼时我柳家也是数一数二的门户,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我也知道松儿之死,与我多少都有些关系,可我真不知道松儿竟没人看护。”
情真意切,好不动听。柳姨娘的手自然的伸进淳于意的衣服里,淳于意突的醒悟,想起了淳于老太太的话,想起了邹氏的眼泪,他起身推开了柳姨娘。
柳姨娘没曾想自己会被推开,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依旧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泪盈盈的望着淳于意。
淳于意看着柳姨娘,沉声道:“松儿的事自在人心。日后,你就在菊园里好好反思,不许再出菊园一步。月儿会继续跟着夫人,由夫人教养,若你安分守己,我还可在老太太面前求情留你在家,若你执迷不悟,不日就会将你重新送走。”
柳姨娘不敢相信淳于意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只觉惊慌,正欲言语,淳于意又接着说道:“当年全家都以为你怀了男孩,才对你忍让有加,到头来惯得你一身毛病,风头都盖过了夫人!罢了罢了,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柳姨娘一人在原地站了很久。看来,她触碰了二郎的底线了。
从菊园出来后,淳于意直奔梅园。他来到邹氏房间,屏退丫鬟,内屋只剩下夫妻二人。
淳于意索性搂住邹氏的腰,轻轻抚摸:“夫人,委屈你了。我竟不知月儿那丫头如此跋扈,惹你伤心了。”
自从巧燕与邹氏一顿说话后,邹氏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娇羞,委屈,隐忍演绎的是栩栩如生。
邹氏被淳于意抚摸的身子软了一半,这是好几年都没有的滋味了,声音更加柔情:“老爷,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为了你能后继有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淳于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这些年,因着子嗣的事,先是偷偷要了柳姨娘,后来又在老太太的安排下,王姨娘也进了家门,这一桩两桩的纳妾之事,他这个发妻什么都没说。
“我的好夫人,这些年是我眼瞎心盲,纵得柳姨娘教女如此,老太太原先说她是家里祸害,我还不信,现在看来,都是我被迷了心窍,委屈了你。待到这阵风头过了,把她送走就是了。”
邹氏缓缓点头,淳于意更加满意,他以前怎不知自己得发妻如此善解人意呢!他把邹氏搂着在耳边轻轻摩挲,逗弄得邹氏满面绯红,气息急促。
这多年的枯地迎来了瓢泼大雨,真是好一场淋漓。
经此一事,方迪迪陷入了沉思,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做人家妻子还是当人家母亲,都是倚着男人生活,于邹氏和柳姨娘而言,淳于意就是她们的一切,为了丈夫有后,可以看着柳姨娘横着走。
于王姨娘而言,在淳于松没有死之前,她的靠山可是有两个的,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儿子,儿子死了,就跟邹氏和柳姨娘没什么区别了。
方迪迪有些烦,中国这个自古而今的重男轻女现象真是个大弊病。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刘姨娘李姨娘接踵而至,为淳于意生下儿子而努力,妥妥得生育工具。
若是在现代,女孩还可以争上一争,搏上一搏,毕竟,二十一世纪有太多得新兴产业和机遇。可在古代,得,还是要好好想想未来得生存之道,如今她才六岁,她那个娘看着也是很难指望,眼瞅着在这个家还要待上十年,在未来夫君家待到死,怎么让自己在这个世上好好活下去呢?
这个问题值得方迪迪好好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