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学规矩。”缇萦稚嫩的声音响起。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感到最意外的要属老太太了,“为何?”
缇萦站起身恭敬的跪在老太太面前,认真说道:“祖母,父亲,夫人,我不想学规矩,我想学医。落水后,我就一直自责,没能救出弟弟。要是我熟悉水性的话,就能快点救出弟弟,要是我会医术的话,在救出弟弟后能立刻施救,可是我什么都不会。祖母病了,我也想跟父亲一样为祖母开药,照顾祖母,不想整日只在屋里,什么也做不了。”
在老太太面前,真诚永远是必杀技。缇萦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多,但她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时机了。管这些人怎么想,先试试再说。
一番话让淳于老太太当即红了眼,淳于意更是不知所措。怎么这个不起眼的现在如此显眼呢!
冒牌的淳于缇萦现在越来越清楚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了,她不能坐以待毙,真要说起来,这个世界和现代没什么差别,最大的差别只在于这个世界的女性已被嫁人生子的观念固化了,且接受了一夫多妻制。她的身体是古代的,思想却是现代的,她要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她曾经是医生,现在转生在了大夫家,何不就此重拾本行,即便以后当个宅内医,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医生在任何时代,都是个吃的香的饭。
与其去学那些讨好男人,打发时间的无聊规矩,三从四德,女红刺绣,还不如早早做好职业规划,技能在手,走遍天下也不怕。
这是缇萦最终决定的人生走向,至于到底行不行,就要借用方母的口头禅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一天的忙碌,淳于意刚回屋,屁股还没坐在椅子上,老太太身边的王嬷嬷突然来了,淳于意夫妇请她进屋,王嬷嬷到底是老太太身边的,说话也是言简意赅——五姑娘说的话动摇了老太太的心,请老爷定夺。说完便躬身回去了。
“老太太什么意思?真的不要缇萦学规矩去学医吗?女子为医可是万分艰难的。”淳于意张开双臂,邹氏上前解开衣服,他怎么想都觉得女子为医不合适。
邹氏也在思索,笑道:“老太太怕是有主意。只是这个决定得老爷你说出来,毕竟,你才是几个孩子的父亲,在家从父,孩子们得听你的。”
淳于意猜不出老太太的主意,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思来想去决定去跟老太太‘探讨’一番。
第二天,淳于老太太刚起床,王嬷嬷正捧着碗小米粥进食,外头的丫鬟就朝里面禀报:“老爷来了。”然后打开里屋的门让淳于意进来。淳于老太太让王嬷嬷退到一旁,用帕子沾了沾嘴角。
“今个怎么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会。”淳于意坐下后,淳于老太太道。
淳于意眼底微微犯黑,恭敬道:“昨晚王嬷嬷的话儿子想了一宿,实在不知道其中意义,以至于整晚都辗转反侧,这天一亮,儿子便来寻求答案,不知母亲到底何意,请母亲明言。”
淳于老太太斜睨道:“王氏为何迟迟未孕?邹氏也不见动静?”
淳于意有些难堪,悻悻道:“这男女之事强求不得,子嗣之事更是万万不能强求,可这与缇萦所说之事有何关系。”
淳于老太太淡淡的接过话茬:“若子嗣问题真的不能强求,把这三个孩子当后继人栽培未尝不可。缇慧还有两年光景,缇月和缇萦还小,缇月以前是有些小性子,这阵子看下来,也是个好的。缇萦最小,最好栽培。”
淳于意没想到老太太会突然转变想法,不再强求子嗣之事,“母亲见多识广,儿子自愧不如。可自古女子为医甚是艰难,切不可将缇萦一时兴起的话当真。”
淳于老太太来了精神地说道:“一时兴起?你真是个无心地爹!”
淳于意惊道:“母亲何出此言?”
淳于老太太看了眼王嬷嬷,王嬷嬷会意,笑着道:“那是五姑娘落水后第一次来福寿堂请安,吃过早饭后,夫人就带着三姑娘和四姑娘离开了,独独剩下了五姑娘没人领。老太太怕出事,就让我跟着,五姑娘自顾自地走到了荷花池,跪在小少爷出事地那地方,磕头流泪,让我这个老妪看地都心酸。”
淳于老太太叹息道:“你觉得是五丫头一时兴起,却从没想过这些个事在她心里到底盘算了多久,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她是个好孩子,说句不好听地,她比你我活的还要明白。”
淳于意想起了淳于松,那个马上就要三岁的儿子,有些心疼,低头不再言语。淳于老太太略带心酸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无心子嗣,将那道士地话记在了心里。我更知道男欢女爱之事勉强不来,既如此,教她们习医,有何不可!”
淳于意的心里被老太太探得一清二楚,一时间哑口无言。
淳于意走后,王嬷嬷扶着老太太在床上小憩,忍不住说:“何不再挑个人进府?”
淳于老太太轻笑一声:“罢了,这种事自有天意。如今家里一片祥和,邹氏与意儿的感情越来越好,那柳氏也安宁,我可不想再做那坏人。家和万事兴,几个孩子也懂事,今日的决定且是破天荒了的,日后如何看各自造化。缇萦那孩子,是个有心的,做事也让人心疼,往后到底是何景象老婆子真想看看呢!”
邹氏得知老太太的意思后,沉默了很久。到底是夫妻,邹氏隔天又去找了老太太,大抵意思是:学医是好事,可到底是女子,该学的规矩也不能少,不管日后在医学领域有没有成就,嫁人总是不能避免的。
淳于老太太一想也是,便答应了三个姑娘一边学规矩,一边学医,课程的安排大抵是早上学规矩,下午学医术。
只是,三个姑娘到底是跟着淳于意学还是另请名师,一下子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