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正跪在冰冷地面上的卢通。
竟然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那模样就好似已经完全放弃抵抗,甘愿听凭处置、任人宰割一样。
“老师,您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啊?”
南楚帝满脸悲痛之色地喊道,声音之中饱含着无尽的痛心和失望。
毕竟,眼前这个被指控通敌叛国之人,可是他一直以来敬若父兄的恩师啊!
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怎能不让他心如刀绞呢?
卢通在听到南楚帝那声久违的“老师”后,身体微微一颤。
整个人瞬间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彼时的南楚帝尚未登上皇位,还只是个在青涩岁月里懵懂成长的孩子。
然而时光匆匆流逝,岁月无情地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如今的卢通已是满头白发,面容也因历经沧桑而布满了一道道深刻的皱纹。
“陛下,老臣……确实无话可说!”
卢通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来。
然后缓缓垂下头去,不再看一眼上方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这句简简单单的“无话可说”。
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南楚帝的心口上。
令他感到一阵无力感袭来,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赫魈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那原本坚毅的目光此时变得无比复杂,懊悔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的确,正是因为他们的一时疏忽,才给了公孙羽可乘之机,从而酿成如此大祸。
面对眼前的局面,赫魈感到自责不已。
只见南楚帝缓缓开口道:“老师,您带着卢府上下之人,前往岭南去吧!
从此以后,卢家子弟无诏永世不得回京!”
说出这番话时,谁能知晓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心中究竟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堂堂七尺男儿的南楚帝,在此刻却低垂着头颅。
宛如一个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双眼通红。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倔强地强忍着泪水,不肯让其轻易掉落。
而跪在下方的卢通,在听闻这一处罚后,心中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想当初,当公孙羽以他全家老小作为要挟之时,他便已料到最终可能出现的结局。
好在南楚帝宅心仁厚,顾念往昔对自己的教导恩情,网开一面饶过了他及家人的性命。
对于卢通而言,去往岭南或许并非坏事。
毕竟如今他年事已高,所求之事不过是一家人能够团聚在一起。
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罢了。
“草民,谢陛下不杀之恩!”
卢通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下来,连忙对着上方的南楚帝磕头致谢。
岭南,那是处罚朝堂上犯了大错的罪人才会去的地方。
自己也没多少年可活儿了,还好家中有人会经商。
只要一家子齐心协力,倒也不至于饿死。
待所有事情都妥善处理完毕后。
赫魈小心翼翼地扶着仇子衿登上了宽敞舒适的马车。
随着车夫轻轻一挥马鞭,车轮缓缓滚动,发出轻微的辘辘声。
眼看着离摄政王府越来越近,马车却突然被迫停了下来。
原来是一名女子不知何时冲到了路中央,张开双臂拦住了马车的前行之路。
“东家,不好啦!铺子出事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仇子衿那家生意兴隆的成衣铺里手艺精湛的郭绣娘。
此刻的她神色慌张,满脸焦虑,不停地在原地来回踱步,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听到这急切的呼喊声,仇子衿甚至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撩起了车帘。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不禁心头一颤。
只见郭绣娘那原本秀丽的脸庞上,赫然印着一个鲜红醒目的巴掌印。
半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看上去触目惊心。
仇子衿心中一紧,急忙跳下马车,快步走到郭绣娘身前。
关切地问道:“郭娘子,到底发生何事了?怎会如此狼狈?”
郭绣娘喘着粗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回答道:
“东家,今日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了一伙凶神恶煞之人。
二话不说便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咱们的铺子。
他们一进来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
完全不顾店里伙计们的阻拦和哀求。
奴婢想要上前询问究竟是何缘故,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先挨了好几个重重的耳光。
他们嘴里还叫嚷着要东家您去偿命呢!
现在铺子里好多珍贵的布料、衣物都被砸得稀巴烂,还有不少伙计受了伤……
您赶快过去瞧瞧吧!”
仇子衿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竟有此事?可知是什么人所为?”
郭绣娘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那些人看着像是地痞无赖,可又透着一股狠劲。”
赫魈也下了马车,他安抚地拍了拍仇子衿的肩膀。
“莫慌,本王陪你一同前去看看。”
三人匆匆赶到成衣铺,店内一片狼藉。
伙计们个个鼻青脸肿,看到仇子衿来了,眼里满是委屈。
就在这时,一个嚣张的笑声传来,“哟,女东家终于现身了。”
一个穿着绸缎衣服的男子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你是谁?为何派人来砸我的铺子?”仇子衿怒道。
男子冷笑一声,“我乃刘侍郎之子,刘文斌。
你这铺子挡了我新开布庄的路,自然容不得你。”
赫魈站了出来,眼神冰冷,“刘侍郎之子就可这般肆意妄为?
本王今天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男子看到赫魈,脸色顿时一白,双腿发软。
“摄、摄政王?这、这是......”
刘文斌满脸惊愕,声音颤抖着,目光难以置信地落在那道威严的身影之上。
要知道,刘文斌虽然并不识得仇子衿。
但对于赫赫有名的赫魈,又怎会毫无所知呢?
此时,当他一眼瞥见赫魈时,只觉得如坠冰窖,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脑门儿。
那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甚至恨不得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好避开眼前这位煞星。
只见赫魈面色冷峻,眼神犀利如刀。
直直地盯着刘文斌,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他冷哼一声,开口说道:“刘侍郎之子——刘文斌,好大的威风啊!
本王今日倒是长见识了,难道这南楚的江山已经改姓刘不成?”
赫魈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在刘文斌耳边炸响。
他顿时面如死灰,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求饶起来。
“摄政王息怒啊!
这实在是一场误会,小的真不知道此处乃是王妃的铺子。
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还请摄政王高抬贵手,饶恕小的吧!”
刘文斌一边哀求着,一边暗暗叫苦不迭,心中懊悔不已。
恨不能时光倒流,自己绝对不会踏进这铺子半步。
“覃风,将人带上,咱们去刘侍郎府上讨杯茶喝。”
仇子衿一脸温怒,咬字也是格外的重,足以看出此刻的她有多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