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金澂脚步虚软的走出房间。
面上虽然一再克制,却还是忍不住流出几分浅红。
万时运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屋内渐渐恢复了安静。
他施了几次去尘术才躺在带着暖意的床铺上。
只是这暖意只有半截,腿脚依然很冷。
冷的像是光着腿站在雪中一样,他只好蜷缩起来,努力缩在金澂躺过的区域。
明日就是月中了。
困意来袭,今日他入睡的很快。
没有惊醒,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境,是少有的一次好眠。
翌日,天色未明,金澂猛的惊醒,看着床顶的素白纱帐,眸中复杂。
腹中空虚,饥饿难耐,可他梦到的却不是饭菜。
他起身坐在床边,看着枕边青纹白底的弟子服,发愁的叹了一口气。
昨晚涂好药后他只在门外站了一会,等烛光不在,他就去了隔壁的卧房。
师尊这辈子都要记住他才好。
金澂穿好衣服,找到一个铜镜,摸了摸脸,仔细把头发束好。
等他收拾好自己,天色已经完全亮了,金澂敲了敲他寝殿的门,却没有任何回应。
“师尊?”
他又喊了几声,皱起眉来,漂亮精致的小脸严肃起来。
“师尊,弟子进来了。”他说着就推开了门,朝屏风后的床铺走去。
床铺上被子凌乱,人却不在,金澂把手探进被窝中,一丝温度也无,想必已经离开多时。
他忍不住抓起被子轻轻嗅着,这个味道他好像一直都很喜欢,只是从前师尊很少靠近他,他也不敢靠近师尊。
“金澂?”
忽然被点名的少年浑身炸毛,僵硬的回头看向从浴房中出来的男子。
“师尊……弟子见你床铺凌乱,便帮你整理一下,师尊勿怪。”
万时运擦着头发,盯了他一会,看着就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一样,心虚得不行。
“你莫不是把什么毒虫,什么脏东西放上来,故意捉弄为师吧。”
“……弟子不敢。”金澂松了一口气。
“说的也是,你在此做甚?”
万时运浴袍松散的穿在身上,从他身边经过,去衣柜中找件厚实的衣物。
今日身体发冷的格外严重,手脚都有些麻木,说是身子浸在冰水中也不为过,泡了个热水澡才好一点。
金澂看见他俯身时的腰身怔了怔,撇开脸。
“只是想问师尊用不用早膳,弟子去膳堂取来。”
“不必,你应该知道……”万时运看着有些乱糟糟衣柜,耐心一点点消磨。
“为师辟谷,三日吃一粒辟谷丹就可。”
金澂看着他消瘦的身形有些不认同,但也没有说什么。
“师尊可要弟子帮忙?”
金澂见他撑着衣柜的门,似乎困扰着什么。
“不必。”万时运把布巾随手一扔,往床上一躺,被子一裹,长出一口气。
“出去,把门关上,今日不许再过来。”
金澂见他神色不对,便朝他走去。
“为何?”
“金澂,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万时运睁开双眸,眼神忽然冰冷下来。
金澂垂在身侧的手指僵硬的蜷缩起来。
眸中隐隐带着一丝委屈,他垂下头,后退了几步。
“……是,师尊,徒儿告退。”
万时运没有再看他,只翻过身,床帘散落,彻底遮住他的身形。
听着关门声万时运扯过被子盖住头,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这被子和床上的褥子都比平常的厚了许多倍,可是他依然很冷了
这种冷意是从五脏六腑由内而外的蔓延。
就好比没有热源的冰块,无论如何也捂不热被褥。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待在冰箱里的冰棍,抖都快抖不起来了,冻得梆硬。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晚上发作的厉害,可今日白日就已经开始,这寒毒,越来越严重了。
“阿黎,把药拿来。”他呼吸间都是冷气,面色惨白如冰雕。
黑衣少年立在床边道:“主人,药,没了。”
万时运艰难的皱起眉头,这才想起来月初的时候他吃了两粒,把这个月的一下吃完了。
说来也怪,一粒和两粒并没有区别,仿佛这毒就是单纯克他的。
这就是心存侥幸的后果啊。
“你去,百草峰取药,就说,我不慎弄丢了一颗。”
阿黎垂下头应了下来,很快消失在此处。
万时运缩成一团,感觉内腑的器脏都变成了冰疙瘩,疼的他喉间隐隐有些血气弥漫上来。
这种程度,他活不到冬日,更等不到柳清风带药回来。
“系统,为何寒毒,会加重的这么厉害?”
【宿主,那克制寒毒的药也是毒,你之前发作时同时吃了两颗,造成了寒毒加重,不过不会死,只是每次发作的更厉害些。】
“那这真是,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他感觉心脏都有些有些跳不动了,咬了一口舌尖,努力让自己清醒。
【宿主,再坚持坚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呵。”
万时运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喉咙痒得不行,肺部像是有刀子乱划,时轻时重。
惨白的面容因为咳嗽升起两团病态的红晕。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轰然推开。
“云之,你怎么样了?”墨岚神色焦急的往床边走去。
“咳…止步…咳!师姐…咳咳…止步!”
万时运异常惊怒起来,一边咳嗽一边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