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徽宗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续向后躲去,虽然暂时安全了,但是他还是害怕。
他本身没有任何武艺,生死攸关的时刻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洒脱,他刚刚才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跑。
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渺小,就算平时是万人跪拜的九五之尊又怎样,他刚刚跟在案板上等待被宰的小鱼没有任何区别。
刺客此时也站了起来,右手挥起匕首,再次朝徽宗刺去。
赵启眼疾手快,立刻身形移动,横在刺客和徽宗之间,双手抱住了刺客的右臂,同时右脚已经顶在刺客双腿之后,他手脚一同用力,刺客再次被摔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一瞬间,赵启双手是需要减小力气的,这被刺客抓住机会,立马将右手转动方向,横握匕首来割赵启的脖子。
如果给匕首割中,赵启必定身首异处。
还好他平时有学过这个招式,摔飞刺客的同时就弯下了腰,刺客匕首没能伤到他。
刺客倒地以后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立,他本想再刺一刀,但是又怕赵启重新将他摔飞。
于是将刺改为劈砍,右手握着匕首从赵启左边划了过来。
赵启向后弯腰躲过,同时双手再次抱住了刺客的右臂,刺客想要收回手臂,但是感觉赵启力气很大,右臂被他死死抱住,无论如何挣脱不了。
刺客便用左手搂住赵启脖子,同时右膝来顶赵启双跨之间,赵启刚刚站立好以后,立马又弯腰来躲刺客下盘的攻击,刺客膝盖重重地顶在了赵启的小腹上。
一下,两下,三下……赵启感觉小腹像是不停地在被铁锤打击,五脏六腑都要被锤出来了,紧接着嘴角一阵火热,被刺客顶地嘴角流出鲜血来。
但是两只手仍然牢牢地抓住刺客右臂不放,要保护徽宗的安全。
刺客见他双手抓的很紧,于是右手松开匕首,左手在空中接住,从左边朝着赵启脖颈刺了过来,赵启瞬间性命不保。
刺客左手准备刺下的一瞬间,突然感觉左臂被大铁锤重重一击,他左臂一阵酸麻,匕首从手中掉落了下来。
“巧巧,你做什么?”
厅内传来了舞姬妈妈的问话声。
原来巧巧是赵启那天救下的女子的名字,她用那把钢铁做的琵琶沉沉地打在了刺客的左肩上。
刺客匕首掉落,赵启立马腾出右手挡住了刺客上顶的膝盖。
同时抓住刺客腰间,将刺客高高的地举过头顶,再一次将刺客摔了出去,这一次刺客摔的很重,没能鲤鱼打挺飞身起来。
厅里所有人都糊涂了,这位巧巧姑娘到底是哪一伙的?怎么打起自己人来了。
不过他们现在没时间思考,因为刺客咬了咬牙又重新站了起来。
而且巧巧姑娘也还健在,她仍然也是一名十分危险的刺客,谁都不知道她那把钢铁做的琵琶会不会在下一瞬间把自己脑袋砸开花。
此时侍卫们终于闻声赶了进来,他们将刺客和舞姬团团包围了起来。
那位刚刚发问的舞姬妈妈向窗边点头示意,巧巧和她腾空而起,跳出了圈子,破窗而逃。
侍卫们要追出去,赵启喊道:“别追了,小心调虎离山。”
侍卫们停下来层层地围住刺客和余下的舞姬。
徽宗和慕容彦达看见侍卫们来了,也不再心慌,徽宗拍了拍赵启的肩膀,夸奖道:“启儿果然勇猛,做的好。”
慕容彦达对舞姬和刺客喝到:“还不跪下,你们这些天杀的贼!”
那刺客居然第一个很干脆的跪下,跟刚刚刺杀时候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他只是长跪,上半身是直立的,舞姬们边哭边跪下,他们是弯腰下跪,双手搭在地上,上身跟地面是平行的。
慕容彦达问道:“陛下,您看如何处置他们?”
徽宗说道:“待我先问个清楚。”
于是稍微靠近了一点刺客,厉声问道:“你为何行刺朕,还有多少同党,你若如实招来,尚可保全几族性命,你若有半句虚言,诛你九族。”
那刺客低声喃喃说了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徽宗的问题,还是在自言自语。
徽宗又朝着刺客走了几步,说道:“朕问话,你敢不答?”
那刺客仍然只是喃喃低语,不理徽宗。
徽宗虽然很想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又怕走太近危险,于是不敢再上前,对侍卫们说道:“给我带下去,严加审问!”
刺客此时放大了声音说道:“事太机密,只能对皇上一个人讲,说出来,恐怕泄露。”
徽宗本不相信他这话,但是前两次刺客喃喃自语竟然激发了徽宗那天生的好奇心,于是又朝着刺客走了几步。
距离刺客还有三步的时候赵启拦住了徽宗,说道:“爹爹安全要紧,儿臣来问他吧。”
徽宗道:“也好。”
赵启走到刺客身边,最后一步还没落下。
那刺客忽然使出鸳鸯步连环腿,脚踢赵启脚踝,再踢小腿,最后直踢下颚。
这腿法一气呵成,凌厉之极,在敌人没防备之间快速踢出,中招之人不死也要落下残疾,是非常阴狠毒辣的一招。
赵启最后一步还没落下,刺客就踢赵启另一只脚的脚踝,赵启一只脚没办法发力躲闪,眼看脚踝就要被刺客踢碎。
刺客只觉得这一脚志在必得,想到少年终究是缺乏江湖经验,今天能换皇子一命,也是很值得的,嘴角已经开始微微上扬。
但是他没想到赵启没有躲闪,反而瞬间进攻,抬起的一只脚踩在了刺客的腿上。
这一招快准狠缺一不可,赵启这一个月间成长迅速,现在比之前强大了很多。
刺客的腿哪里承受的了赵启这大力的一脚,小腿骨被赵启这一脚生生踩断。
刺客无奈,再不能行动,只能啐了一口浓痰到赵启身上。
徽宗和慕容彦达看见刺客腿骨被折,不再害怕,重新站出来“主持大局”。
慕容逸轩也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侍卫头领跪拜说道:“臣救驾来迟,恳请陛下恕罪。”
慕容彦达也慌忙跪拜说道:“臣安排不周,请陛下责罚”。
徽宗说道:“卿等言重了,你们救驾有功,哪里有罪,朕日后会论功行赏。”侍卫头领和慕容彦达连连谢恩。
厅内重新归于平静,刺客却放声大笑起来喊道可笑。
徽宗侧目斜睨,彰显出那高高在上的气质,同时显出那皇者的轻蔑,问道:“你笑什么”?
语气里面充满不屑,仿佛在说:“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你只有战战兢兢求饶的份,还敢笑”。
刺客回答道:“好个狗皇帝,对于臣子随便就是论功行赏,对于成千上万的百姓却见死不救”。
赵启回走到刺客身边,捏住刺客的衣领愤怒地说道:“小心说话啊,不然割了你的舌头。”
刺客双手一挥要来打赵启,赵启向后躲开一脚将刺客踢倒,那刺客被踢倒,躺在了地上,喊道:“要杀便杀,给爷爷来个痛快的”。
慕容彦达听了,抽出身边侍卫的一把刀,照着刺客砍来,说道:“想死还不容易,成全你。”
徽宗却喝止慕容彦达,说道:“住手,行刺朕是要千刀万剐的,冒犯天威,如何能便宜了他?先将他收押,后将他凌迟处死,再诛九族。”
慕容彦达收手,让侍卫把刺客和舞姬都带了下去 。
第二天,府内一切归于平静,徽宗叫赵启来书房说话。
徽宗对他说道:“启儿,我想带你回宫,但是眼下还有件要紧的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替我完成。”
他回答道:“为爹爹效力,万死不辞。”
徽宗欣慰地点点头,说道:“青州出了刺客,朕没有怪罪知府,反而将来要论功行赏,你可知道是为何?”
赵启回答不知,但是昨天这事情必有蹊跷,父皇这样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
徽宗问道:“哦?你说蹊跷在哪里?”
他回道:“那刺客屡次说到救灾的事情,想必是跟灾情有关,才来行刺您,昨天那舞姬跟刺客打了起来,不知道他们是一伙还是两伙”。
徽宗听了赵启的回答觉得他年纪轻轻,思维却非常缜密,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徽宗回道:“不错,启儿能看的这么深,我很欣慰。这慕容知州招待我们十分用心,并且办事总是为朝廷着想,想必一定是忠臣,这些刺客一定跟他无关。常人都觉得只要皇帝想,便可以为所欲为,其实他们不知道,皇上身边要有宰相、将军、卫兵还要有千千万万个在地方上忠心的臣子,才能真正放肆行使权力,不然的话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赵启听了心想:“古书皇帝常常说自己是孤家寡人,看来有些道理”。
徽宗又说道:“我这次微服私访主要就是来找你,但是现在出了这种事情,需要你帮我查清楚这刺客的来历,还有灾民情况。京东两路一直是赋税重地,朝廷也发了不少赈灾物资,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上交的赋税一直没有恢复,宫里用的许多丝绸绢帛都是京东两路送的,现如今每年也只送到平常的一半,这叫我如何安心。现在封你为福王,持尚方宝剑、朕的天子印玺彻查京东东西两路的灾情和刺客情况,查清之后尽快恢复往日上交的赋税。”
赵启之前只有皇子的身份,但是空有身份,没有权利,如今尚方宝剑和玉玺在手,可以掌管两路甚至全国所有案件的审判,就像突然中了一亿彩票大奖,那种兴奋的感觉像火山爆发一样在心里迸发出来。
马上作揖弓腰行礼道:“儿臣替京东两路百姓谢父皇,一定不负父皇所托。”
徽宗起驾回宫之前叫过慕容彦达和慕容逸轩,说道:“我儿现在是福王,查案一事还希望卿多多配合。”
顿了一顿,又说道:“但是我也警告你们,不要再放肆,我儿之前在青州府就多次遇难,你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儿子?若是我儿在京东两路的时候哪怕瘦了一点点,我不管是他自己还是谁的原因,统统算在你们两个头上个。”
慕容彦达头也不敢抬地贴在地上,身体和地面形成了一个锐角,屁股撅的老高,用这种最高礼仪的叩拜方式表示自己的卑微与惶恐。
徽宗回宫了,赵启在青州府开了自己的府邸,准备查案。
首先从那天的刺客下手 ,这天升堂审问。
衙役将那刺客押到大堂,那刺客满脸不在乎,看样子早就抱了必死之心,刺客坐在堂下,从不正眼看赵启一眼,好像生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赵启模仿起了电视剧中的官员,在堂上喝道:“堂下的汉子,报上姓名”。
那刺客侧脸相对,说道:“小人姓付,单名一个亲字。”
其中一位衙役吼道:“大胆刁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来到这里你就是老虎你要卧着,是龙你得盘着,也好让自己少吃些苦头。”
刺客说道:“好呀,来给你爹松松筋骨,来,挑最狠的刑罚上来,不是最狠的你不是我好大儿!”
那衙役平常对犯人都是耀武扬威,哪里受过这般辱骂,举起杀威棒就要来打刺客。
赵启喊到住手,然后说道:“其实我挺佩服你,你不是因为灾民的事情行刺我父皇吗,你现在可以把灾民情况一五一十跟我说,我保证你安全无恙,而且还你们灾民一个公道。”
刺客此时把脸转过来,正对着赵启,看见赵启年少方刚,身上好像有股他从来没看见过的光芒。
刺客仿佛可以把心里的千言万语对他说出来,但是这也只是刺客一瞬间的想法。
他内心终究对朝廷官员成见太深,这一瞬间一过,马上又表现出十分反感的样子,说道:“靠着女人捡了一条小命的人在堂上坐着,给万民报仇的人却成了阶下囚。来来来,你要是有胆量等我脚踝的伤好了,咱们在打一场,你要是赢了我就告诉你。你们这些狗官,哪个不是义正言辞,到头来做的都是坑害人的买卖!”
赵启听了他的话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这里面可能有很多的误会,这人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确实是一条好汉,心里还很佩服这位刺客。
赵启耐心回道:“我敬你是一条好汉,你好好说话,你行刺皇帝、辱骂朝廷大员,该当何罪?我敬你是一条好汉,才再三谦让,你不要不识抬举。”
刺客切了一声,说道:“你打得过我,我自然会说。”
赵启回道:“你口口声声为了万民请命而来,想必一定是心胸坦荡之人,但是今日看来,你怎么如此心胸狭小,不成大器?”
那刺客开始有了一些愤怒的情绪,问道:“我如何心胸狭小?”
赵启回道:“你为万民请命,自然是想解决万民的问题,我现在是福王,手持尚方宝剑,有奸臣,斩;有贪官,斩;有污吏,斩;你怎么像个泼皮无赖一样,只知道拼勇斗狠,市井打斗。”
刺客默然不语。
赵启又道:“我敬你是条好汉,而且我们都是一样,想解决灾民的问题,因此暂时也不对你用刑,你先回去好好想想究竟是为何而来,想沟通了,咱们再好好说话。跟你直说了,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也会想别的办法查清楚,还青州百姓一个公道。但是你行刺皇上也是大罪,如果你一直不说,灾民的公道我可以还,你的公道我却没办法还了。”
那刺客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赵启示意衙役将他带下去,并且嘱咐一定要好生照看。
赵启开府审理第一天就遇见了难题,他感觉身上的千斤重担也不是那么好挑的,除了那位刺客,他现在还特别想见一个人,就是那位“巧巧”姑娘。
那天刺客的匕首眼看就要刺进他的脖子里,多亏了那位巧巧姑娘用铁琵琶打麻了刺客的肩膀,他才能捡回一条性命,一来二去,竟然对她产生了一丝感情。
“大人,咱们下午如何安排?”衙役问道。
赵启轻佻一笑,说道:“去青楼听曲吧。”
衙役不明所以,寻思福王开堂才一个上午怎么就去青楼听曲啦?不过能去青楼,侍从自然也是很开心地奉陪。
下午到了青楼,侍从们早就轻车熟路,找到最好的青楼,他们都有自己喜欢的姑娘,有的还左拥右抱好几个。
那些姑娘敬酒喂食,衙役们好不快乐。
青楼老鸨听说福王来了,也是叫最好的姑娘出来伺候,但是赵启却不为所动,不愿意让姑娘们碰他一下。
姑娘们头戴金钗,身着罗裙,画着柳叶弯眉,娇滴滴,笑盈盈,使尽浑身解数也没办法。
衙役奇怪起来,你说这福王不是正人君子吧,他哪能抵挡住这风情万种妹妹们的诱惑。
你说他是正人君子吧,来青楼还是他主动要求的。
而且他不是逛了一家青楼,是逛了好几家青楼,侍从们都笑嘻嘻称赞“大人好精力。”
逛了一下午,赵启反而越逛越不快乐,因为他始终没找到巧巧。
第二天他叫人找来了所有青楼老板和歌舞院的老板来问话,问话的内容也很简单,谁认识一位叫“巧巧”的姑娘。
老鸨们都说没听过。
赵启给他们下了命令,三天之内必须找到一位叫巧巧的姑娘,不然他要每家青楼舞坊都查一遍问题。
言中之意,没有找到巧巧,没问题也要找他们店的问题。
老板们不敢大意,全城查了起来。
不等三天,刚问完话的第二天就早早地有老鸨来报找到巧巧姑娘了。
他很高兴,跟着老鸨们去查看。
结果令她哭笑不得,原来一夜间竟然出现了好多名字叫巧巧的姑娘。
大都嗲声嗲气地叫道:“官人,我就是你的巧巧”,但是她们都是刚刚改了名字的姑娘,之前是其他的名字。
反正青楼里叫巧巧也好,叫笨笨也好,只要不影响他们做生意,叫啥都行,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只能苦笑作罢,暂时不再找那位巧巧姑娘了。
除了查刺客,他还要查小清河灾民的问题。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决定亲自到黄河堤坝上去看一看,他为了能更清楚真实情况,特意要来粗布麻衣、破鞋破帽,乔装打扮成乞丐。
他打扮成乞丐以后,左手拿着拿破碗,右手拿着竹棍,在青州街道上化缘。
“喂,叫花子。我们正在修建小清河大堤,每天有免费的饭吃,你去不去。”
有两个巡逻的厢军官员看见赵启问道。
赵启回道:“有饭吃,好,有工钱吗?”
那两位衙役相视一眼,觉得好笑,回道:“有工钱,多多的工钱。”
他高兴地回道:“有工钱,好,我去”。
赵启来到了小清河大堤,看见那一位位修堤的工人都又黑又瘦,身上肋骨清晰可见,好像皮肤只是一层薄薄的纸一样贴在肋骨上面。
除了修堤的工人,还有拿着皮鞭、棍棒的衙役在监督他们干活。
刚到工地,就有一位河工走过来跟赵启聊天,那人问道:“你是新来的?”
“对,我是新来的,以后还要麻烦大哥照顾。”他笑着回道。
那人继续说道:“那你要小心说话,认真干活,不要埋怨,不然……”
言毕,只听啪一声鞭响,那人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在身上印出一条血痕。
厢军边打边叫道:“说什么话,快干活!”
此时时间是八月初,但是由于阴天,又是在江边干活,一阵风吹过,赵启感觉恁的寒冷,那风里带一着股阴冷的味道,凄寒入骨,不觉打了个冷颤,看看周围,一片肃杀,万物仿佛都藏了起来,连个哇鸣鸟叫都没有。
赵启看看自己手掌,被磨出了两个血泡。
心想自己也是农村娃娃,在家里的时候八月也在地里锄草捡苗,干点农活决不至于被磨破了手掌,今天干活居然被磨出血泡,古代人的生活真是辛苦。
正在寻思间,听到厢军叫着吃饭了,到了晚上的时间,赵启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休息了。
吃饭前,大家排着队,先领工钱,再领饭,赵启心想,这古代居然“日结”,工资结算速度还是不错的。但是等到工钱到手,他大吃一惊,因为工钱只有一个铜板。
赵启问道:“给错了吧?”
那管事的回道:“没错,拿着快去领饭。”
赵启继续问道:“一天就一文铜板?”
那管事不耐烦地回答道:“对的,你是今天刚来,大爷照顾你发一枚铜板,后面五天发一枚铜板。”
赵启又问道:“这么少?”
管事说道:“供你吃饭要不要钱?叫你干活是给你一条活路,你的工钱要孝敬我们吧,我们还要孝敬上面保你们平安吧,万一你们哪天死了,要给你们埋土安葬吧,老爷不得帮你存点钱。”
赵启正要发怒,身边说话的张大哥忙拉着他,说道:“大人息怒,他新来的不懂事。”拉着赵启就到一边。
甩开张大哥,说“这也太欺负人了。”
张大哥安慰他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赵启怏怏不乐。领饭的时候,赵启发现只有一碗稀饭,问张大哥是否只有这一碗,白天干那么重的活,晚上就这一碗吃不饱啊。
张大哥回道:“这已经很不错了,那些没活干的难民只能吃含着沙石的麸康,连白米粥都没有。”
赵启问道:“官府不管吗?”
张大哥正想说话,工地上管事突然出现到他们身后斥责道:“不该问的别问。”
张大哥看了看管事的,不再说话。
晚上赵启突然听到有人又叫他们,原来是雨季要来了,从今天开始,晚上也要修堤。
那些厢军点起火把,将工地照耀的像白昼一样,众人远远望去,今天工地来了一个大官。
原来是青州通判。
通判洋洋洒洒地做了一段演讲大意就是辛苦大家、修堤为国为民,他们自己也有饭吃,8月再辛苦一下,晚上继续修堤坝。
不等通判说完,听见人群里王小哥喊道:“吃都吃不饱,怎么修哇?”
王小哥把工地情况都跟通判说了一遍,通判当众斥责工地管事,并且保证后面会增加酬劳和食物。
第二天,赵启又领了一文工钱,赵启问道!“增加的工钱呢。”
管事斥责道:“之前五天一文,现在每天一文。”
他埋怨地问道:“这不是耍人吗?”
管事斥责道:“我说好好的园子里怎么就长了你这么一头蒜,领好你的钱,赶紧给我吃饭干活!”张大哥怕他挨打,赶紧又来将他拉走。
第三天,半夜里突然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啊也”。
众人一看,那王小哥不知怎的从堤坝上摔了下来,在地上蹬了两下腿,再也没有了呼吸。
死的时候上衣也没有穿,脚上也没鞋,身上满是伤痕,脚趾头都已经出血腐烂了,死相极为凄惨。
管事的过来说道:“看见没有,不好好干活,就是这个下场。”
众人都知道这是因为王小哥当着通判的面揭发了他的不法行为,被他报复了。
大家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默不作声。
赵启热血上涌,再也忍不住,对管事的喊道:“你也是个人?
管事的叫道:“又是你,今天不修理一下你,你不知道爷爷的厉害,给我打。”
说罢,早有厢军围住了过来,张大哥再来拉赵启,并且口中不住地跟管事认错,但是赵启热血上涌,哪里拉的住。
赵启吼道:“姓钱的,你这管事做到头了。”
钱管事说道:“我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爷爷的棍子硬。”
那些厢军就来打赵启,赵启凌空飞起,跳的老高,跳到管事面前双手抱住管事的脑袋,右膝向上向管事下颚顶去,钱管事受了这一击,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瞬间晕了过去。
一位厢军举棍要打,那木棍在空中呼呼作响,但是赵启出手更快,不等木棍打到,他一拳已经打到那位厢军脸上。
那位厢军就感觉自己像是是奔跑着撞在了树上,一个踉跄栽倒了。
前面的厢军刚倒,后面又有拿着长枪的厢军刺来,赵启侧身躲过,拽住枪头,用力一拉,那长枪已经从兵差手中脱手而出,厢军被脱手的枪杆滑的满手是血。
赵启将长枪枪头扔掉,只用枪杆杀将起来,那木杆似乎能划破空气,被他舞地吱吱作响,在身边行成了一个圈子,旁人不能靠近他半步。
他却越战越勇,左劈右挑,上抡下扫,差兵有的横飞出去,有的骨折倒地,能打的越来越少,疼的叫娘的越来越多。
不一会儿,那些厢军被打的七倒八歪,只有坐着的力气,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小管事口中叫道“反了反了”,又叫来几十个厢军围了过来。
赵启抖擞精神,用木棒杀出一条路,从包围里面跑了出去。
赵启这几天只喝稀饭,加上白天干活,渐渐地感觉体力不支,要看就要被他们在后面追上,厢军却突然发现赵启人不见了。
只看见那左边树枝上挂着赵启的上衣,小管事指挥朝着左边追了过去。
有一名厢军对小管事说道:“大人,不能走左边,他这是‘金蝉脱壳之计’,我们要往右边追。”
小管事回道:“你懂什么,这叫虚虚实实,人家就是让你以为你猜他向右跑,其实他就是向左边跑,给我往左边追”,说着往左边追了过去。
深夜,福王府邸。
管家李正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李正开门一看,一人上身赤裸,身上都是血,大口喘着粗气,手里拿着一根木棒,栽倒了过来,那人正是赵启。
李正慌忙叫府丁掌灯,安排茶水让赵启休息,赵启不喝茶,只喝水。
李正忙叫下人拎了两壶水过来,赵启喝完两壶叫到不够,又让府丁拎了两大桶水过来,赵启将两桶水又喝了一桶,然后将另一桶水举起倒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尽快冷却下来。
等到他感觉清凉精神了一些,对李正说道:“现在点齐人马,拿尚方宝剑和印玺过来,跟我去小清河大堤。”
李正问道:“殿下是否要休息一下?”
斩钉截铁地回道:“不用,冷水浇一下就休息好了。”
听见这句话全府上下又惊讶又佩服,一个个奋勇争先,整理好衣甲兵器,跟着赵启朝大坝走去。
小管事向左追了一路,没有追到赵启,悻悻而回。
翌日清晨,晨曦初上,堤坝上钱管事正在喝酒监工,听到下人来报赵启回来了。
钱管事说道:“嘿,我不去找他,他自己到来找晦气,竟然还敢回来,今天我看他怎么跑。”
经过昨天赵启这一番折腾,他已经在堤坝左右增加了更多的人手,就怕有下一个赵启出现。
钱管事来到工地边上,发现今天的赵启跟昨天的完全是两个人,今天的赵启骑着一匹红马,整个人容光焕发,颇有猛将之风。
钱管事说道:“叫花子,你从哪儿偷来的马和衣服,你以为换了一身衣服就翻身变凤凰了吗?你看看周围今天这许多厢军,你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走。”
他不屑地回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我说过你的管事当到头了,你看看我是谁?”
边说边抽出腰间的尚方宝剑,那剑鞘上面金灿灿、红彤彤,细看原来是朱红的剑鞘上刻着金色的装饰。
宝剑出鞘就嗡嗡作响,似有龙腾凤鸣之声,似有饮血之音,宝剑还没全部出鞘,只见光芒耀眼,好像遮住了太阳,散发出无上的权威。
那宝剑全部出鞘,有龙凤盘附附着在剑身上,是剑身一面龙一面凤的花纹。
剑的护手上还镶嵌着一颗蓝宝石,让华丽的宝剑有了深沉稳重,问鼎天下的气质。
最后的剑穗是用上等金丝做成,显示出这把剑主人那无比尊贵的地位。
“尚,尚方宝剑……”
有人不自禁地说道。
“胡扯!这一定是哪里偷来的”。
钱管事也知道这句话是他自己在骗自己,但是他绝对接受不了昨天的叫花子今天骑在了他头上。
赵启笑道:“是真是假,跟我到了府衙便知,带走,还有那个小管事,一起带走。”
钱管事喊道:“我还能跟你这小叫花子走?他的剑是假的,给我把他拿下。”
钱管事想拼一个鱼死网破,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前几天他都不会正眼瞧一眼的小叫花子变成了福王,更不可能接受他的审问。那些厢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
大管事又喊道:“平时喝酒吃肉老子可没亏待你们,今日有事如何不上?”
他这一吼起了作用,几位胆大的厢军就要来抓赵启。
赵启不慌不忙收起宝剑,一拍手,周围的草丛里跳出二十几位带甲侍卫。
那些侍卫个个身着山文甲,有的手持开山大斧,有的手持钢鞭,有的手持钢锏,腰间都挎着一口精钢宝刀,像是怒目金刚一般。
厢军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衣服,都明白现在上就是送死,没有一个敢再上前。
钱管事虽然处于下风,却并不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