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东不慌不忙的往前走去,小齐子急的直转圈,
“陈厂,全在门口堵着呢,要厂领导给个说法。他们坚决不同意现今这个合并方案,他们扬言要抗争到底。陈卫东一边走一边琢磨,
这个局面不是他想要的,但是既然来了不妨就用一下,前提是别把自己折进去。陈卫东来到了厂部门口,这里已经围了好几百人,他找了个高处拿起扩音器,
“同志们,合并这个事现在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具体事实肯定不像你们听到的那样,我们要相信我们的政府和主管部门,
咱们都是为国家为企业奋斗了一辈子,政府不会不管我们的。不过我现在没办法求证这件事,不要紧,既然合并了,那就找管事的,是不是?
名义上红头文件下达之后,咱们现在更名为白岩市纺织集团。咱们有领导啊,集团老总叫杨国庆。各位稍安勿躁,我这就联系领导过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对,必须给个说法。”
大家都认可陈卫东的主张。陈卫东不慌不忙的把扩音器交给手下人,此时的孔华正躲在厂部内看着外面局势的发展。
陈卫东推门进来,孔华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陈卫东摆手止住了,
“现在,听我指挥。”
孔华连忙点头,陈卫东看了一眼时间,
“咱俩兵分两路,你给纺工局领导打电话,或者是市里也行。告诉他们,有人散布谣言,煽动棉纺厂工人们闹事。现在局面已经难以控制,请求支援。
记住,上面要问是什么谣言,你就主要陈述三点,第一,工人们对合并后的岗位安排方式不满,第二,工人们对外行领导内行这件事不满,
第三,对纺织集团一二把手全部由印染厂那边的人担任表示不满。除此以外不要扯别的。切记!”
孔华记不住,他拿过一个小本本让陈卫东重说一遍,差点没把陈卫东气死。陈卫东走进一个独立办公拨打查号台,
“你好,我要查东亚金融报和白岩城市晚报的电话,哦,还有庆春省广播电台的电话。”
陈卫东给各大媒体爆了料,记者们一听见有新闻,就像苍蝇见了血一样。陈卫东返回厂部门口,孔华就像是没头的苍蝇乱飞,
陈卫东问他怎么样?上级有答复吗?孔华摇摇头,上面表示棉纺厂自己的问题让咱们自己解决。什么事情都找他们,要咱们这些厂领导干啥?
陈卫东眯着眼睛,给脸不要我就不能硬往人家兜里塞了。他又走回了打电话那个办公室,这回他打了三个电话,第一个是报警,说棉纺厂有人闹事,请求公安机关帮助维持秩序,
第二个是给市电视台,告诉他们棉纺厂发生了群体性事件,并且与警方发生了冲突,出现了重大伤亡。第三个打给省府办公厅,
告诉他们白岩市棉纺厂因为企业改制合并引起了工人的不满,发生了停产和示威。警方在维持秩序中与工人发生冲突,造成伤亡,媒体记者正在现场报道此事。
打完这三个电话陈卫东走出办公室,他向孔华一挥手,
“所有人员,撤出厂部,到外面维持秩序,不许接听任何电话。”
孔华疑惑,但还是按照陈卫东的说法把所有人都赶到了外面。陈卫东站在厂部门口,双手交叉夹在腋下。让炮弹再飞一会。
没过多久之后警察就到位了,聚集是真的,但是没人闹事。他们只能象征性的维持了一下秩序,但是记者可不管那些,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带队的警官被问了个晕头胀脑。
就在这时,厂部里的电话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有人想要进屋接电话,被陈副厂一个眼神就给吓退了。不是问要我们这些厂领导是干啥的吗?既然问了我必须给你们一个答案。
陈卫东这时有点上头,想要成事,这暴风雨就得来得更猛烈一些。他把万磊召唤过来,告诉他,找人,写条幅,内容自己琢磨,
什么保卫社会主义伟大硕果,保卫工人阶级权益,不合理,瞎指挥。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命。厨子修鞋,木匠炒菜。啥都行。
万磊听后笑了半天才走,他现在是彻底服了陈卫东。不为别的,真是损到家了。条幅这玩意对于别的单位可能要费一番周折,但是对于棉纺厂来说不是事。
没多长时间,各种各样的条幅就被工人们举在了头顶。五花八门,乱七八糟。但是核心思想是有的,不开心,不乐意,不好使。吹牛逼,你动我一下试试!
这件事发酵的很快,在媒体的助攻下,没用几个小时省里高层就知道了。纺工局领导被臭骂了一顿,
“人家自己商量,要你们这些人是干啥呢?改革也不是这么个改法,试行新政策政策是好事,但也要有方式方法吗,
一拍脑袋就决定谁领导谁?有没有个顺序?有没有个先后?有没有遵从市场经济规律?”
纺工局领导畏畏缩缩的问了一句,
“那...这,他们俩谁服从谁比较好?”
领导差点没被气死,他反问了纺工局这边,
“你觉得检察院和法院合并为一个部门谁说了算比较好?”
纺工局领导现在被喷的是一脑子浆糊,
“我觉得...,谁都行。”
“放屁,检察院不起诉要法院干啥?检察院要是听法院的天底下还有好人吗?”
纺工局领导挂断电话之后觉得有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杨国庆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喜滋滋的,从今以后他就是管理五千多人的大型国有集团老总了,
但是挂断电话时他已经满头大汗,啥意思?棉纺厂暴动了?让我去收拾局面?为啥是我呢?我是...,我尼玛,我现在是集团总经理,没找差人呀!
驱车赶往棉纺厂的路上,杨树林一直在给杨国庆上发条,
“表叔,咱们现在是大领导,大权在握。那帮臭工人不能给他们一点好脸,他们想干啥用屁股都能猜出来。无非就是手里端着的饭碗呗,
表叔,你可别犯糊涂,咱们自己这边三千多人还吃不饱呢。可怜他们?谁可怜咱们呀?以后集团您是一把手,这里外不都得看您脸色?”
吉普车司机一脚刹车站定,棉纺厂到了。打开车门后,刚把脑袋伸出来的杨树林毫无预兆的摔在地上,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