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弼和一众禁军在定乾宫中风风火火搜查了一夜,闹得几乎各宫各殿人尽皆知。
宫人内侍都在悄悄议论着,孟遇安衣衫不整地和贺令昌在一起的事,三人成虎,越说越离谱。
“这刺客好大的胆子,是怎么混进宫里的?要是他再出来作乱,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依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刺客,应该就是孟侍中和贺将军偷欢被人发现了,这才编出个什么刺客来掩人耳目。”
“就是就是,我听说啊,他们是在花丛里被找到的,抱在一起,衣不蔽体呢。正常人谁没事儿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啊?这样啊!这孟侍中和贺将军看起来都是正经人,原来私下里这么淫荡无耻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钟弼满宫里搜查的事,顺带着那些污言秽语,当然也传到了李存德和李允琛耳中。
李存德让李允琛把钟弼叫来,细细地问了事情的始末。钟弼陈述完毕后,又说了自己的想法:
“回禀陛下,末将奉贺将军之命,在宫里搜寻了整整一夜,没有发现刺客或是其他可疑人等。末将愚见,刺客可能已经逃出宫去了。”
李存德满腹狐疑,打发走了钟弼,吩咐李允琛去亲自去向定乾宫各处守门的侍卫问问情况。
李允琛依令前去,不久复命称:
“父皇,守门的侍卫都说,不论是出口或是宫墙处,均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
李存德沉下了脸,抚摸着胡须,平静的语气下藏着波澜:
“琛儿,你说这个刺客,他真的存在吗?”
李允琛在刚获悉这件事的风声时,就觉得此事离奇怪异,有种不可名状的难言之感。
孟遇安和贺令昌政见相合、私交也不错,李允琛是知道的;至于说他们二人有没有私情,李允琛说不上来。
可就算他们有,也不至于直接在花丛里就行不轨之事吧?李允琛自小与贺令昌相识,近两年也很了解并信任孟遇安,怎么也不相信他们会是这样的人。
可如果刺客真的存在,就更奇怪了。
刺客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潜入宫中,就为了行刺孟遇安?就算目标真的是她,那孟遇安去偏僻的芙蓉榭干什么?贺令昌又为什么不偏不倚守在她身边?
面对李存德的发问,李允琛只能暂时打打太极:
“父皇,事情尚扑朔迷离,很多隐情还不得而知,儿臣也不能确定真相是什么。”
李存德道:“调查此事要慎重,一旦处置失当,就成了宫内丑闻,会贻笑天下的。琛儿,你命人去把孟遇安和贺令昌都叫过来,还有钟弼和其他目睹了现场的禁军,朕要亲自审问。”
李允琛退下后,谢凝之从太极殿后殿走了出来,对李存德说道:
“陛下,微臣在多年前有幸见过儿时的孟侍中,自认对侍中大人还算了解。现下微臣这里有几个孟侍中当年的旧相识,想请问陛下可否一同带上来?”
后宫里没少传孟遇安的闲话,李存德即使不当回事,也难免在心里有了怀疑的苗头,正想好好了解一下孟遇安。
“既然凝之有消息来源,就一并传来吧。”
“微臣遵旨。”
谢凝之前去传唤证人没多久,李允琛就带着孟遇安和贺令昌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钟弼和三五个当时在场的禁军。
李存德开口问道:“遇安你来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孟遇安如实将情形诉说了一遍,关于字条的细节果然引起了李存德的关注:
“你既说是收到字条才去的,那么字条何在?”
孟遇安垂首:“禀陛下,想是微臣昏迷时,被歹人取走了。但贺将军那一张字条还在。”
贺令昌将字条呈上,李存德看了之后道:
“这上面的字确实像是你的笔迹。琛儿,你常看遇安的奏章议表,你觉得呢?”
李允琛接过细细观之,眉间疑云更浓:“是有七八分相似。”
“这倒奇了,遇安和令昌平时是什么关系,怎么一看到对方的字条,就不管不问地赴约了?这么容易就被人利用?”李存德问道。
孟遇安反应迅速:“禀陛下,微臣入宫之前,与贺将军的妹妹关系很好,故而经常从贺将军那里了解贺姑娘的近况。”
李存德又问:“了解家人近况这种事,平常散朝后随便聊两句也就能知道了,还用得着专门约在荒僻无人处吗?”
这时,钟弼身后站着的一个禁军大胆开口说话了:
“陛下,卑职有下情回禀。”
李存德恹恹地抬了一下手:“你说吧。”
那禁军说道:“早在几个月前,贺将军就总是更改自己领队巡察的班次,每次都在酉时戌时这两个时辰消失不见。”
“酉时戌时?有什么讲究啊?”李存德问道。
李允琛眉心一动,向李存德耳语道:“父皇,这正是勤政殿散值的时辰。”
李存德听后,对贺令昌道:“令昌,你说实话,你改班次表是去做什么了?”
贺令昌被问住,微微扭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孟遇安,眼神中带着询问和担忧。
孟遇安抬眸与贺令昌对视,又缓缓闭上眼睛,轻点了一下头。
贺令昌心中长叹,屈身拱手道:
“启禀陛下,末将是去和孟侍中切磋武艺了。”
“切磋武艺?”
这个回答对于李存德来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已经离谱得无边无际了。
贺令昌解释道:“孟侍中想要强身健体,末将就主动提出教她武功,于是我二人常于黄昏时在芙蓉榭练功。”
孟遇安亦道:“贺将军之言句句属实,微臣的侍女蓁儿可以作证。”
“谁不知蓁儿是孟侍中的心腹,她说的话怎能作数!”
一个声音从太极殿外传来。孟遇安虽未看见他的人,但已听出了来人是谁。
正是谢凝之。
话音甫绝,谢凝之就从殿外走了进来,站在正座阶下道:
“陛下,您让微臣带来的人,微臣已经带来了,现正在殿外恭候。请问陛下是否通传?”
“传吧。”李存德道。
谢凝之得令,向殿门口的内侍眼神示意,内侍便从殿外带进来两个人。
孟遇安回头看去,只一眼就感到五脏六腑快要碎裂了,手心额头顷刻间全是涔涔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