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幼虎高坐城主府
作者:轮台猕猴桃   天地台最新章节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活不耐烦了吧”,一名将领大喝,“擅闯大营,戕害守卫,该当死罪!”。
    张衡岩与莫当龙打斗,互有胜负,终究是分不出高下,此时已分开身位,看着闯进宴厅的少年,大放厥词,心中不爽,狞笑一声,“守门甲士越来越不中用,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众人大笑,向谢陈围拢而去,摩拳擦掌,忍不住要用最残忍的手段虐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当然,大部分人的心神都放在他身后的丁清身上,那一袭白衣胜雪,身姿玲珑挺翘,如盛花绽放的绝世女子,吸引了所有人注意,比谢陈好看太多。
    “就是你杀了董心宝?”,贺归终于发话,却很惊人,哄闹的大厅霎时安静,一众军官将领难以置信。
    司月与吴家母女一同抬头看向谢陈,那种惊喜不言而喻。
    张衡岩眯起眼睛,狭长眼眸中全是惊疑,不过却没有声张,他悄悄退到人群后方,只因董心宝与他实力相仿,既然惨死,他也打定主意想观察清楚形势再做决定。
    谢陈无视贺归,而是走到莫当龙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是个硬骨头”。
    莫当龙闹不清形势,甚至根本不认识他,只得点了点头,提醒道:“贺归身手不凡,加上这里全是他的心腹,你赶快逃命去,不要硬拼,妄自丢了性命”。
    身后的丁清奇怪道:“那你怎么办”?
    莫当龙安慰道:“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不敢杀我”。
    贺归嗤笑一声,“莫当龙,你以为今日还有活命?”。
    对这个荼毒一方的恶霸,谢陈充满厌恶,指着贺归说道:“暂且留你头颅不取,叫你看着自己惨死为善桥城无数冤魂赔罪!”。
    此时,大厅很静,杀伐一生的军官们听到了最大的笑话,一个背刀少年,带着一个扶柳弱女子,闯到一个行省督军大营内威胁主帅?
    可是,无人敢笑,因为贺归抽出了洁白丝帕,擦拭已经明净可反照他阴鸷面庞的长剑,这是贺归杀人前的习惯,擦拭愈干净,将死之人遭受愈加凄惨。
    “呵呵,看来还是太过仁慈,一个个的都要陪本督军打擂台”,贺归轻声发笑,只是声音很冷。
    躲在人群后的张衡岩大喝:“卫兵!都死在外边了?还不进来将他砍杀!”。
    “不要杀死,留半条命,不割肉三天怎能尽兴”,贺归低声嘱咐。
    可是,无一人进来。
    丁清娇喝一声,“不要做梦了,所有守卫已经伏诛!”,她的话语很硬气,震慑所有人,可也用尽了全部胆气,十指颤抖,毕竟面对着贺归及手下全部将领,她一个女子,难免紧张。
    谢陈动身,不想再浪费无谓的时间,对这些草芥人命,凶于苛政猛虎的军痞,唯有杀之而后快。
    噗!离最近的一个将领脑袋飞起,被谢陈一掌切断脖颈,血流喷涌,散发着热气,染红阁楼穹顶。
    “啊”,司月与吴慧泉尖叫,她们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其余军官大惊,可谢陈已化为一条残影,不知从谁手中夺过一条钢刀,大开杀戒。
    这些身经百战,力敌千军的猛汉,在谢陈面前不堪一击,虽然比那些亲兵、守卫武艺高出很多,但在钢刀下仍是一招难挡。
    谢陈一刀砍下,不是头颅滚落就是胸腹断开,血液与破碎内脏交织出死亡之音,那些平日里作威如皇帝一般的将领,此时与他们昔日屠刀下冤死的百姓一般无助,凄惨,嚎叫,捂着伤口嘶吼,如无头苍蝇逃命,哪里还有半点威风。
    “杀得好!杀光这群灭绝人性的畜生!”,丁清流着泪大喊,她亲眼目睹贺归大军鱼肉百姓的暴行,为谢陈而欢呼。少年手段越残忍,她越激动,看到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原来也知道疼痛,也会为流血而惨叫,她由衷欣喜,为城内死去的冤魂而悲伤。
    “看到了吗?这些畜生也会疼,也会流血,他们遭了报应”,丁清又哭又笑,这几个月来的压抑全部倾泻而出,她亦握着刀,对着躺在地上嚎叫的将领补刀,疯狂砍杀,血液与肉块溅起,沾在她雪白长裙上。
    莫当龙叹息,在混乱中将吴家母女带出,远离杀戮中心。
    “父亲!”,司月大哭,与司无疆一起,躲避在角落中。
    谢陈全身衣衫已经被湿透,看不出原本颜色,头发也混成一缕一缕,有血顺着发梢滴落,他如代天执罚的神灵,面无表情,无情地挥刀,钢刀早已卷刃、断裂,他就用手、用脚,用膝盖与肘,全身都是武器,坚硬似神铁,每一次出手都要有人骨断筋折,或是四肢脱离身躯,软在地上哭嚎。
    贺归终于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气息,不可接受,往日只有他给治所百姓带来的屠戮,今日却要作用在自己身上。
    可是,那少年过于勇猛,比他所见过的任何猛将都要凶残,根本不可抵挡,眨眼间就死去了过半的将领,这些人,全是他麾下心腹精锐,武力超人,但敌不过一击。
    彭,谢陈踢来一条长刀,插入门柱,拦在想要逃离的贺归身前。
    “你走不了”,即使在混战中,谢陈也看不出疲态,他一拳将眼前军官双腿砸断,对着贺归冷喝。
    贺归脸色铁青,被当众戳破退意,失去了一贯的平静气度,“真当我怕你不成?”,他改变了主意,要与残存的手下合围谢陈,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张衡岩,你干什么?”,司月大叫,花容失色,她的手臂被牢牢抓住,无法挣脱。
    原来张衡岩有了退意,想要逃跑,可放不下司月,要强行掳走。
    司无疆护女心切,伸手去抓张衡岩手腕,却被一脚踢飞。
    “禽兽,你放开我!”司月对着张衡岩又打又踢。
    “这个畜生,与董心宝一样,眼中只有兽欲!”,莫当龙冷哼,穿过人群,要去解救司月。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殊不知,这是以卵击石,一旦我死去,城外大军即刻就要冲杀,屠了满城人为我陪葬,届时,你也无法逃脱”,贺归在警告,也是为手下将领鼓气。果然,听到这话,剩余的七个人士气大振,不再退缩。
    谢陈伸手抹去脸上沾染的敌血,笑了一声,对着贺归冲去,一掌拍向他胸口,却被贺归长剑拦截,精钢剑刃弯曲出惊人弧度,贺归接连后退,但到底是挡住了谢陈一击。
    “与黄渔差不多”,谢陈稍微惊讶,贺归武力在身,也是难得的高手。
    可是,现在的他却也不是两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不需耗费心机,以伤换命,轻松就可击杀。
    “我是千岩行省督军,节制六州,你若回头,保你为副将,与我同起坐”,贺归心急,因为谢陈再度冲杀而来,攻势凶猛,他难以抵挡,想用高官厚禄诱惑。
    谢陈不语,手掌握紧贺归长剑,缓慢发力,可吹毛断发的利刃寸寸龟裂。
    “你只要停手,我向朝廷推举你为一地督军,取代我也可以”,贺归心惊肉跳,急忙放出更加深厚的条件。
    可是谢陈依旧不语,一拳砸断了贺归手臂,他冷汗冒出,大声骂道:“白痴,为了一群愚昧百姓与朝廷对抗!”。
    谢陈冷笑,“你这样灭绝人性的牲畜怎么能爬上督军高位?深宫里的老皇帝昏庸到这等地步了?”。
    他双手齐发,一手捏住贺归肩头,掐碎了他肩骨,噼啪骨裂声清晰入耳,一手并指点在贺归后背脊椎骨,顺势滑下,“啊!”,贺归惨叫,他的整条脊椎碎裂,骨茬刺破锦衣,上半身不受控制弯曲下去。
    其余人看到谢陈残忍手段,纷纷避退,可谢陈哪能轻易放过他们,展动身形,将七人全部打断四肢与脊椎,如死狗般瘫软在地上嘶吼。
    “莫说你的那些官爵,整个术木国也是我割阙山领地,那个老皇帝,在我眼中也是狗屁”,谢陈走过贺归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贺归听到这话先是一惊,继而想到了一个只在帝国高层流传的传说,他甚至都无法接触这样的密辛,是无意中听到一位真正的大人物在酒桌上透露。
    “原来,真的存在……”,心中的恐惧压过了疼痛,贺归心如死灰,招惹到了神秘不可测的存在,他明白自己注定要凄惨落幕。
    “你暂时死不了”,谢陈一脚踩下,踩碎了贺归下颌,牙齿断裂,打断了他咬舌自尽的想法。
    谢陈捡起一截断裂的钢刀,对着张衡岩扔去,铁刃瞬间切断了他脊梁。
    正在与莫当龙打斗的张衡岩惨叫,失去了行动能力,被一拳砸倒。
    “张衡岩是吧?与董心宝一样残暴,一刀杀了就是轻饶,暂且活着”,谢陈站在血水尸体中央,浑身都是血,地上是残肢与扭动惨嚎的将领。
    不要说司月与吴家母女三人惊惧,忍不住呕吐,就连莫当龙和司无疆也是面色惨白,被这一幕震惊,只有一路跟来的丁清能做到适应,拿刀对着一具残尸劈砍。
    “你们,如此大胆,当天化日袭杀督军!”,被革职的城主不知怎么寻到地方,带着衙吏跑来,刚走进大厅,就被这场面震惊,一群人趴地上干呕。
    谢陈扫了一眼城主,是位肤色白净的中年男子,冷哼道:“难为你这位善桥城主了,由着贺归屠杀黎民,还有脸质问”。
    “他手中有数万铁军,我能如何?”,城主也很无奈,但是看不出惭愧。
    谢陈更加生气,骂道:“蠢猪!连自己的治所都无法保护,三个月前就不知派人去州府、省府报信,大军擅自脱离驻地,是何等罪名,他贺归担当得起吗?”。
    “哪怕你在他胡作非为时站出身来,即使死了也是一条汉子,被人家一句话恐吓,交出府衙,甘愿被囚禁,就是怕死而已”。
    城主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谢陈转身,对着莫当龙说道:“贺归及心腹全部被抓,你能否控制城外大军?”。
    “没有问题”,莫当龙这些自信还是有的。
    谢陈点头,然后吩咐道:“你即刻出城去,带着精锐进来,肃清贺归亲兵余孽。另外,配合城主府官吏整治善桥城,安顿百姓”。
    “选派一名副将,不管去何处报信,告诉朝廷,割阙山在此等三天”。
    “我要与老皇帝对话”。
    莫当龙领命离去。
    城主府的衙吏不解,嘀咕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口气真大……”,他顿止话语,被城主瞪了一眼。
    丁清不满道:“怎么不杀光他们”。因为谢陈有意留下了十几名将领,包括贺归与张衡岩这种真正的魔头。
    谢陈看向城主,笑道:“麻烦城主大人将他们囚在笼中,就放在城主府前的广场上,让城内百姓全部能看着,三天内不许死”。
    城主浑身冰冷,为谢陈的想法而惊悸,贺归他们作恶无数,就这样示众,可以想象那些百姓的怒火会有多大。可是,少年虽然在笑,但透露出的气势令人不容质疑,他只得执行。
    “回家去吧,将消息告诉老爷子,我就在此等候三天”,谢陈对着丁清交代,然后走到大厅高处,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
    城主屏退所有人,这里只剩下谢陈。
    “装腔作势”,丁清临走时小声抱怨了一句,她竟然有些不舍得回家,想在谢陈身边看看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因为直觉告诉她,会很不一般。
    “谢陈”,司月与吴慧泉双双看向高坐上的少年,喃喃自语,可是无人回应。
    这个艳阳高照的冬日下午,善桥城内爆发了新生,伴随着莫当龙的号令,无数铁甲军士高举刀枪,浩浩荡荡进入城内。
    一开始,存活的百姓以为贺归要屠城,惊慌失措,可是,看到莫当龙在指挥军队围剿那些往日不可一世的守卫,纷纷爆发欢呼,不顾自身,竟主动带领大军,去最阴暗崎岖的巷道民房中堵截。
    “太好了,朝廷终于派大军来肃杀贺归了!”
    “苍天有眼,朝廷纲纪森严,这是在还复青天!”
    “我就知道,朝廷不会忘记我们,容不得贺归胡作非为”
    百姓大喜,议论纷纷,街头巷尾人头攒动,对这些作恶多端的兵匪遭受扑杀而拍手,欢呼。
    “愚昧,如果不是谢陈,朝廷才懒得管黎民死活”,丁府内,喝下一碗药汤后,丁益老爷子满面红光,半靠在床上,只有少数人知道内情,他显然是其一,为谢陈而开心。
    “站住,你干什么去?”,丁益喝住了鬼鬼祟祟的丁永,看到自家孙子那贼眉鼠眼样子,就知道揣着坏心思。
    “爷爷,我去城主府找谢陈,说不定,明天就能多一个姑父”,丁永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偷笑。因为他发现,丁清自从下午回家后,就不正常,坐在梳妆台前,双手托腮,不时遥望城主府方向。
    丁益严厉制止,“谢陈不来,定是要办大事,不得去随意打扰”。
    丁永虽然有意想认一门亲事,却也只得作罢。
    随着百姓走出家门,不知从何处传出消息,贺归等人未死,被押解在城主府前,示众三天!
    这瞬间引燃了百姓怒火,人潮汹涌,将偌大城主府广场围挤水泄不通,当满腔怒火的百姓看到以贺归为首的十几名作恶最多的将领一字排开,在囚笼中跪着,因四肢脊柱断裂,被绳索悬吊,这让他们找到了发泄的途径。
    “打,打死这群灭绝人性的畜生!”,群情激奋,如果不是城主请莫当龙提前安排军士隔开五丈空地,贺归等人会被活活打死。
    饶是如此,百姓们也纷纷拿出鸡蛋鸭蛋烂柿子,隔着军士用力抛砸,每次打中兵匪,都会引起欢呼。
    后来,越过越过分,不少人拿着碎石砖块瓦片跑来,被城主阻拦了下来,立起一条规矩,“文明打砸,才能久远”。
    “不要打死,才能多打几天”,城主说得口干舌燥,勉强压下民愤。
    城主府前闹哄哄一片,从下午到深夜,人声鼎沸,不曾断绝。城内街道上,莫当龙的军队执火把巡护,余孽已基本清理干净,帮助城内居民清理破损房屋,搬抬尸体。
    这座城,因一个人而死寂,几乎失去活力。现在,今天,又因为另一个人,一个少年而焕发新生。
    谢陈高坐在城主府内,虎视全城,他像是初次巡守自己领地的幼虎,击杀了一切动乱,镇守一方平安。
    “你,要干什么”,谢陈不断后退,可那双贼眼乱瞅,一下也不眨动。
    无他,眼前美景过于注目,不忍挪动分毫。
    “谢陈,我知晓司府对不住你,可我只求,你能救救我父亲”,司月脸颊上有泪珠滑落,她苦苦哀求,神色悲伤,如梨花带雨,惹人垂怜。
    谢陈正在闭目养神,听着城主府外的吵闹,直至深夜也不停歇。司月突然来访,冲破了层层阻拦,闯进大厅内。
    一身淡金色秀禾的年轻少女披着月光走来,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带着红霞,婀娜身姿摇曳,腰腹丰腴而不显一丝肥满,带着无上柔情,看着谢陈。
    然后,少女褪去外衣,仅留下贴身衣物,近乎透明的薄纱,将诱人身材衬托得更加夺目,每走一步都颤颤巍巍,白皙皮肤比月光还要温柔。
    谢陈看着走来的少女,心中有火焰燃烧,可理智仍在,他不想也不愿趁人之危。
    “我没有办法,只能将这具身体送出,换回父亲活命”,司月小声啜泣,肌肤散发着淡淡香气,沁入心脾,谢陈艰难转头,说道:“你是有婚约的”。
    司月脸色煞白,被击溃了内心,蹲在地上大哭:“不是我浪荡,我实在走投无路”。
    “两年前,你杀了黄渔,司府没有高手看护,在丁家和吴家的打击下挣扎求生,父亲被逼无奈,与蒋家结盟,将我许给蒋东楼,我不愿,可现实容不得我选择与逃避”。
    “蒋沧吾发疯了,诱骗我父亲一同去省府寻找贺归,结果引狼入室,造成惨剧。这些我都知道,蒋家百死难赎罪,司府也无法逃避追责。可是,我父亲本不愿去的,是蒋沧吾硬逼着哄骗前往,他是无辜的”。
    看着啜哭的少女,谢陈百感交集,大厅虽然被清理干净,还是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这场贺归带来的劫难,短时间内没有人能够忘却。
    司无疆被城主以“通敌”罪带走,押入大狱,他都知道。
    司月肩膀抖动,她哭道:“我父亲也没想到,他只是想让司府活下去”。
    谢陈长出一口气,对司府,尤其是司月,他本来也有很大怨气,自己救人反遭诬陷,司无疆这事做的不地道。
    可是,两年来,他明里暗里也接触了不少消息,得知司府平日行事规矩,对百姓,到底还是忠义持家,在善桥城内,颇具口碑,不是欺压良善的恶户。
    仔细想来,自己当初突然在劫匪行凶时出现,接近司月,司无疆有所怀疑,也是人父之常理。
    “可是,你父亲不该对我动手”,谢陈冷声说道。
    司月转头,看着谢陈,她脸上有泪珠,身躯颤抖,“是,他一时鬼迷心窍,我司府对不住你,可是他和蒋沧吾不一样,并没有杀心。他是我父亲,爱护我”。
    “今夜,我来为他赎罪”。
    谢陈与她对视,司月虽然啼哭,眼神坚毅,站起身,走向他。
    “唉…”,一声长叹,少女肩头多了一件棉衣。
    谢陈擦去她眼角泪。
    “不要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