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又考虑了半天，直到老田家请了方远出面，他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事不宜迟，方所长又骑着三轮摩托，驮着他跑了一趟县城。
    这次田大力没跟着。
    田家人不怕他跑了。
    田敏还在家里，大不了把三妮儿再嫁一遍，老二娶媳妇儿的钱不就出来了。
    能拿亲生女儿来威胁别人，也只有这一家子才做得出来。
    陈卓坑起对方来，越发的没有心理负担。
    方远似乎看出了什么，却没有说。
    晌午一过，翘首期盼的田家人，终于听到了摩托车的发动机声响。
    “回来了回来了！”
    田老五满脸惊喜，回头陪着笑对一个男人道：
    “老李，待会儿过合同的时候，你得帮忙照顾着点儿，老二将来可是要做你侄女儿婿的人。”
    男人姓李，是八道沟村五道沟组的人，也是村上的支书。
    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大山里，支书简直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李支书嗯了一声，面无表情：
    “过合同没问题，反正承包费村里已经收了，山归谁无所谓，只是你这个侄女儿婿的话，说的有些过早。”
    田老五笑容有些发苦：
    “早晚的事儿，早晚的事儿！”
    田大奎心中却是另一个想法。
    只要钱到手，老子还不一定要你那站起来都没水缸高的侄女儿。
    有了3000块钱，八道沟的好闺女还不是任由我挑！
    摩托车在小院门前的大榆树下停住，田敏第一个跑了出去。
    “陈卓，你没事儿吧？”
    满头满脸都是黄土的陈卓，笑着对她摇摇头。
    姑娘这才放下心来。
    “你是不是在算计我爹？”
    毕竟是凭实力考上211大学的脑子，说是蕙质兰心也不为过。
    陈卓笑了笑，不置可否。
    田敏狡黠一笑，凑到他耳边道：
    “放心吧，咱俩是一伙的，我不会提醒他们！”
    姑娘嘴里呼吸出来的热气，喷得陈卓心里痒痒的。
    田大奎抢先一步冲出来，满脸希冀的问道：
    “妹夫，我的……”
    陈卓淡淡一笑：
    “进去说！”
    田大奎眼前一亮，没口子的答应：
    “欸欸欸！”
    现在，就是让他叫陈卓祖宗，估计都不带犹豫的。
    过合同非常顺利。
    给村里交了一笔50块的转让费，这事儿就算成了。
    陈卓拿着墨迹未干的合同，差点儿笑歪了嘴。
    谁能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顺利。
    跑了一趟长白山，居然找到了这么好一个水源地。
    按照常理，这种地方没有几百万，是下不来的。
    现在，自己已经是这片山的主人，未来六十多年内，这里的使用权归他所有。
    托假小子的福，陈卓亲口尝过那洞里奔涌出来的泉水。
    不客气的说，压根儿就不用任何加工，都比上辈子喝过各种牌子的矿泉水，口感都要好。
    这哪里是个洞，明明就是个不停喷涌钞票的聚宝盆。
    最牛的是，这个聚宝盆的主人，已经是自己了。
    田家拿到了心心念念的3000块，早就笑得合不拢嘴。
    方远暗中叹了口气。
    这位远房表哥，是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田老五若是没被陈卓坑个底掉，我方字倒过来写。
    心里明白，方远却没打算提醒对方。
    一来是田家人肯定不信，二来，他也想结交陈卓。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眼前少年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老战友童猛的夸赞，还是有些保守。
    陈卓若是个普通大学生，姓方的这双眼睛也算是瞎了。
    双方各取所需，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当然，田家并不打算继续挽留他。
    陈卓又求了方远帮忙，用他的三轮摩托，送自己和田敏姐妹去县城。
    在那里转客车，再到白城市坐火车回奉天。
    老方早就有心思结交，当然满口答应。
    田家姐妹的行李，用两个化肥袋子装着。
    假小子田英，丝毫没有背井离乡的悲伤，一路上嘎嘎大笑，似乎是在庆祝逃离了苦海。
    陈卓摇头叹了口气：田老五夫妻俩的重男轻女，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他若是能咬咬牙，勒紧裤腰带把田敏供到大学毕业，何愁两个儿子继续窝在那大山沟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苦日子。
    这都是命啊！
    方远将三人送到长途汽车站，又帮忙买了去市里的车票，这才开口告辞。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请陈卓帮忙的话。
    越是这样，越是显得这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
    “方叔，这次真是麻烦您了！”
    方远哈哈大笑：
    “小陈，别这么客气，我有个直觉，咱们还会再见面的，时间不会太久。
    替我捎个话儿给猛子，拜托的事儿我可没含糊，啥时候去了奉天，他这条地头蛇得请我喝酒！”
    跟聪明人说话，只需要点到为止。
    一句还会再见，陈卓就知道，自己玩儿的花活，被老方看穿了。
    后面那句更明显：小子，我不点破，是童猛的面子，哪天去了奉天，你得请客。
    陈卓笑着挥了挥手：
    “方叔放心，猛哥不请你，我绝不答应。”
    方远哈哈大笑，一拧油门三轮摩托扬起漫天尘土，向来路驶去。
    这也是个眉眼通透的，将来或许用得上。
    陈卓笑了一下，转头接过田敏手里的化肥袋子：
    “走吧，咱们去检票！”
    假小子拖着个比她身体还高的大袋子，一步三停顿，哭丧着脸道：
    “三姐，你是不想要这么可爱的妹妹了吗！”
    正亦步亦趋跟在陈卓身后的田敏，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亲妹妹，吐了吐舌头，跑回来跟田英一起抬起袋子。
    白城市通往奉天的绿皮火车上，陈卓侧头看了一眼依偎在身旁的田敏，终于问出了那句深埋心底的话：
    “我说，这件事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啊？”
    种种迹象证明，不论是田敏的突然回家，还是她留给卢师兄的那封信，都不像是偶然。
    要说巧合，那也太巧了。
    似乎是有人掐着每件事的时间节点。
    比如，陈卓到达八道沟的时机就很巧，正好赶在田敏出嫁的头一天。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一句话：巧合太多，一般都是人为刻意安排的。
    田敏仰起头，嫣然一笑：
    “是不是早有预谋，现在还重要吗？”